自從變異的林偉星從基地出逃後,越聚越大的負面陰霾開始盤旋在陸莎的心頭。極度扭曲的信念,讓她逐漸感受到人性最黑暗的一面。曾經暴烈的紅髮少女,現在每次被押送出來活動,身上都能讓別人感受到一種被馴服的滄桑感。
陸莎沒有可以傾訴的對象,結束每天可以活動的十分鐘後,就在鐵板床上幻想着自己如何死去,睜着眼,看見的是林偉星屠殺過人的充滿血腥味的死人屋,閉上眼,滿腦子,都是當時林偉星撞開門時,回頭對自己慘然的那一笑……
整個房間裡,充滿着壓抑的氣氛與絕望的味道,壓得陸莎再無呼吸的餘力。
正當陸莎仰頭看着天花板發呆時,「吱呀」一聲被推開的鐵門,悽厲慘叫着,似乎還在控訴林偉星那天對自己犯下的罪行。
現在已經晚上6點半了,是自由活動的時間。疤哥和良木齊帶着一隊士兵進來,然而,這次他們帶來的不僅是飯菜,還有一個盒子
。「不……」已經對生命不抱希望的陸莎看了眼這小盒子,仰起頭:她已經知道要發生什麼了。痛苦地閉上眼睛後,陸莎的眼角擠出兩行眼淚。
「哦,別難過,小姑娘,我對你同伴的遭遇深感抱歉。但請你相信,你不會成為第二個他的。這一次,我保證你不會有事的!」
「你們蝰蛇分子的話,有幾個字是真的?反正我的家也被你們毀了你,殺了我,趕緊的!」陸莎不屑地冷哼道,「我不想再遭罪了,我受的苦已經夠多了。寧願死在實驗室,我也不想變成被你們利用的怪物。快動手吧,我要去和我的父親團聚!」
「小姑娘,你我的遭遇都很像。我的父母死於戰爭,但是我堅強地活到了現在。命運越是對你不公,你越要努力活着,知道嗎?」
面對疤哥嘴中所謂的「教導」,陸莎只是漫不經心地撇過頭,準備感受針管扎進皮肉的痛感。
「良博士!」疤哥招呼研究人員拿出血清注射器,「您可要看好了,您的傑作。」
話音剛落,研究人員就將針管扎進了她的手臂里。一陣疼痛感後,陸莎扭頭望着被針頭扎出血的皮膚,木訥的樣子,就像已經接受了這樣的結局。
她甚至都開始幻想,自己能不能像林偉星那樣殺幾個蝰蛇分子助助興。
然而……五分鐘……九分鐘……「嗯?」良木齊難以置信地再次抬起腕錶,「十分鐘了?沒有任何生理不適嗎?」
十分鐘過後,一臉懵圈的陸莎還像個沒事人一樣躺着。
其實良木齊自己都不知道這算第幾代血清,真正的二代血清他自己根本沒拿出來,給陸莎注射的這一針,是他為了敷衍疤哥的基因改造行動隨便配製的試劑。
然而讓他們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這個隨意配製的試劑好像效果還蠻不錯。
這種概率,就好比自己買了兩次彩票就中了頭獎一樣,興奮到難以言表的疤哥緊緊抓住一旁還在愣神的良木齊:「成了!成了!哇哈哈哈……天吶,不愧是當代的全領域全才的良博士啊!快快快,給她裝上!」
「額……」然而,良木齊根本就高興不起來。看着一個小雜兵又從盒子裡拿出了個試管槍,本能伸出手的他,卻只能強迫自己把手指縮了回來。
「做人的基本倫理道德,我們不能丟啊!」
回想起徐亦誠發給自己的量子加密訊息,良木齊默默地轉過身,輕輕揉起自己的太陽穴。
「什麼東西?!你再敢對老子動什麼手腳,老子就是死也要朝你這群牲畜臉上吐口血!」脖頸後面傳來一陣刺痛,陸莎能感覺到有個小東西被塞了進來,全身都在劇烈地顫抖着抗拒。
「一會你就知道了。」
疤哥似乎看出來這位小姑娘脾氣非常火爆,心生一計的他回頭招呼了一下,讓手下鬆開陸莎的鐵環。
果然,正如他所料,被解鎖後的陸莎整張臉都是晴紅色的,兇惡的眼神里滿是對他們的仇恨與被極度摧殘的半瘋狂狀態。
根本沒想再活下去的她,現在就是拉幾條命給自己墊背。
給自己鬆開鐵環的暴徒剛直起身,暴躁的陸莎根本就不再忌憚別人手裡的槍了,飛起一拳猛陷進了暴徒的臉上!
但是這一拳,讓陸莎自己也呆住了。
隨着拳頭打去,這個暴徒居然被自己活活打飛了出去!伴隨着面頰骨被粉碎的聲音,嗷嗷直叫的他就捂着臉,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另外兩個小嘍囉還妄想着舉槍威脅陸莎。
然而人家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陸莎的腳後跟抵在傾斜的鐵板床上用力一蹬,巨大的啟動力量直接讓自己的頭髮都蹭着天花板了!
「哼!太棒了……」疤哥心中暗暗竊喜着,一個閃身躲開了下撲的陸莎,反倒是旁邊兩個小嘍囉,被陸莎兩巴掌扇翻在地。
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後,近乎瘋狂的陸莎居然還低聲沉笑起來,徑直走向疤哥和他身後的良木齊。
然而,疤哥紋絲不動,只是旋動了下手裡握着的一個按鈕。
「唔呃,啊!」
全身的神經一下子都緊繃了起來,如同被萬箭穿心的陸莎立刻雙腿發軟,慘叫着跪倒在地上。
「不好意思,我們給你裝了個緊箍咒。不聽話的話,就會像這樣。」疤哥把旋鈕一擰,又加大了強度,「懂了嗎?」
「你們都是畜生!畜……生……啊!」跪倒在地的陸莎還在瘋狂叫嚷着,雙手捂住脖頸,整個人都被痛感逼得向後彎起。
「好消息,成功了;壞消息,這女的好像脾氣不太好。」疤哥回頭對一言不發的良木齊聳聳肩,將控制器的旋鈕調到了原位。
良木齊已經不忍再看下去了,待疤哥走到陸莎面前,自己則是悄悄推開門,走到走廊外點起了一根煙,但依舊在仔細聽着室內的動靜。
「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們的人了,明白嗎?」疤哥半跪下來,面對已經被折磨到虛脫的陸莎,他居然伸出手輕輕撫摸着雜亂的紅頭髮。
「你我都成功了,不是麼?我成功擁有了屬於自己的超級戰士,而你,至少把命保住了。」
「把命留給你們去濫殺無辜嗎?」眼裡布滿血絲的陸莎憤恨地抬起臉,齜着牙低聲咆哮着,「我只是一個剛成年的女孩!就要接受你們這樣慘絕人寰的活體改造!我是活下來了,那些因為你們的基因改造而慘死的人呢?那個成為野獸卻在社會裡到處遊蕩的林偉星。有多少人,因為你們的貪婪而變成別人眼裡的瘋子、怪物?你就是被地獄分屍了我都覺得便宜你這變態!」
「呃……說得很對。」疤哥還恬不知恥的肯定道,「可只有你撐住了,陸莎。說實話吧,大家都認為自己可以改變命運,其實,這就是一種宿命。對你,非常適用。」
被紅髮遮蓋住臉的陸莎屈辱地跪在地上,翻起自己的雙手腕,這時她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腕下,早就被裝上了一個U形棱甲鐵盤,前口中,一個鋒銳的槍尖正躲在裡面。她試着拔了拔,手腕立馬開始隱隱作痛了。
「別拔了,拔不下來的。」疤哥說,「這是神經元接入式鎖鏈槍,是地外文明科技和我們的科技融合的產物,最大的亮點呢,就是可以帶着鎖鏈發射出去並收回來。槍由金剛石和鉻熔煉而成……」
「熔煉後熔模鑄造。」良木齊靠在大門外提醒道。
「啊……」疤哥顯然很不樂意讓別人教自己,直接岔開了介紹。
「明天,就來訓練室試試吧。」
陸莎多想用這東西刺死眼前這兩個人!
看着疤哥轉過身去,陸莎舉起手,將發射口對準了疤哥的背,可是她並不知道怎麼發射這東西,只得放下手捂住臉,滿腦子都是「殺戮機器」這四個字。
第二天清晨
大清早,陸莎就被幾個重甲兵包圍着一路押送了出來,膽戰心驚地時不時瞥一眼兩邊全副武裝的重甲兵,又看看自己手腕下被裝上的武器,還是認慫了。
畢竟,她連這東西怎麼用都不知道。
「繼續等機會吧。」陸莎想着。
「乓!」
陸莎剛被推進訓練室,後面的門就被鎖上了!鎖門前,那個暴徒喊道:「中午十一點放你出來!」
滿臉疑惑的陸莎被訓練室里的機械運作聲給下了一跳,回過頭,瞬間渾身一個抽搐。
她被眼前的龐然大物嚇呆了。
「這機器……兩米有了吧!」
履帶式機器人閃着紅眼,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鎖定新目標後就朝着陸莎撞來。
陸莎趕緊跳到一邊,望見右邊高處有塊大型玻璃板,猜到了什麼,衝着玻璃大喊:「你這什麼U盤咋用的啊喂!」
可是,沒人回應她。
沒辦法,她只好一邊繞着場地狂奔躲開機器人,一邊研究怎麼用這鎖鏈槍。低頭撥弄得正認真呢,抬起臉一看,陸莎趕緊急剎車停在了死角面前。
「遭了!」
剛回頭,一個白色鐵手揮掌而下!
這一掌可真了的,毫無防備的陸莎直接給硬生生扇得撞在牆上,砸開一圈白灰後,落到地上大口喘着氣。
拐了個方向後,機器人再次撲來,這氣勢,是非要弄死她不可。陸莎掙扎着站起來,想起自己小時候的運動會項目,一個蛙跳就撲倒在另一邊躲開了一拳。「砰!」
陸莎一驚,隨後就是胸口的背部一陣痛覺,差點沒把自己送走。
說好的訓練,這機器居然還掏真槍!
以為被弄死了的陸莎雙眼一翻,掙扎了幾下,就放棄不動了。
然而,奇蹟發生了。
傷口居然快速癒合起來,快到連血都沒流出多少就縫合上了——她的身體又好了!
「啊?!」察覺到異樣的陸莎又驚又喜,「原來我還有這能力!」
「嘿,有這能力,我隨便你打咯。」想到這個,陸莎頓時信心大增,回頭站起來就打算反打。
「打開鎖鏈槍行不行!」陸莎真想不出還有什麼方法能啟動鎖鏈槍了,隨口抱怨了一句。
然後就很喜劇了——
「乓「的一聲,鎖鏈槍居然還真就發射了出去,大差不差地勉強刺進了機器人的左肩。
「啊?神經元接入是這個意思?」陸莎恍然大悟,又將自己另一隻手上鎖鏈槍發射了出去,這一次槍頭直接刺進了機器人右胸膛的位置。
被改造強化後的陸莎,想拉動一輛小汽車對她而言已經不是問題了。沒等機器人下一步進攻,陸莎雙手握住鎖鏈,猛地一拽,直接就讓機器人的左肩膀瘋狂冒火噴煙,被扯了下來!
「好!」玻璃後,疤哥鼓着掌大喊起來:「我們終於也有自己的超級士兵了!」
從那以後,陸莎每天都要來這裡與這個大塊頭機器人對打,天賦過人的陸莎,很快就自學出了很多躲閃、防禦技巧,也漸漸熟悉了鎖鏈槍的用法。機器人身上的刮痕越來越多,陸莎的格鬥技巧也越來越老辣。終於有一天,陸莎用鎖鏈槍借勢竄上機器人身上,用力一擰,將機器人的頭給擰了下來。
「值了,值了!」疤哥說,「可以叫人進去了。」
「嘿,姑娘,幹得好!」疤哥拿着話筒讚嘆道。
」能放我出去了嗎?我累了。」陸莎抹了把汗,問。
」我們來一道餐後甜點,怎麼樣?「疤哥對着麥克風說。」來吧。「
訓練室另一邊的門打開了,進來一個瘦高的男人。他手裡拿着一把刀,顫抖着。男人臉色蒼白,恐懼地望着陸莎。
」這個餐後甜點的名字叫做,你死我活。「良木齊說。
」你們讓我殺人?!陸莎瞪大眼睛,手上握着的鎖鏈「嘩啦」一聲軟趴趴地躺在地上。
瘦骨嶙峋、顫顫巍巍……眼前這男人看起來是那麼不堪一擊!
可,要麼他殺了自己,要麼自己殺了他。
太殘忍了。
陸莎遲遲不敢動手。她手心裡捏出一把汗,開始一步步向後退。
她不想成為養父口中的殺人魔。
可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已經狂叫着沖了上來,亂揮着刀就砍來。陸莎沒有還擊,只是不停地用鐵盤格擋着他的進攻。
為了蝰蛇暴徒口中所謂的活着,男人近乎瘋狂,居然用頭猛擊了一下陸莎。
陸莎一陣眩暈,倒在地上,那個男人跳起來就向陸莎的頭上刺來。
終於,陸莎被迫抬起手,射出了鎖鏈槍,槍尖穿透了這個身形羸弱的男人!
鮮血噴出後,那男人好像還釋懷地微笑起來,癱軟地摔在地上,死了。
看了看手上沾到的血漿,陸莎呆呆地立在原地,耳邊根本聽不到麥克風對自己的喊話,耳鳴聲環繞着自己。
陸莎再也繃不住了,她抱着那個男人的頭,就像抱着自己的養父一般,嚎啕大哭起來,悲慟得,令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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