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說完這句話後,便挑了挑眉,不再看我.
我徑直推開大門,直接奔向之前深處的大門.
裡面的景象,依舊是當初看見的瀑布與湖泊.
只是升騰起的水汽不再是瘮人的血色,反而是如同輕紗一般的白霧.
甚至多了一些女孩,她們被我的闖入嚇得身形一抖.
轉而看向我身後的三娘,這才平復下來.
但是神色還是很不安,其中一個年紀尚小的女孩,穿過白霧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
「三娘,小七今天沒有來!」
是我之前在人群中看到過的小孩.
她當時看着小七的神色莫名複雜,但沒有什麼惡意.
所以我留意了幾分.
沒想到她居然出現在這裡.
三娘漫不經心的神色陡然一變,掐指算道:
「可惡!那臭道士還不死心!」
她怒火中燒,但還不忘安撫着那些女孩.
「你們且在這裡待着,我去去就回。」
說着便要飛身而起,我一把扯住她的袖口,蹙起眉頭.
「你說小七被那個道士擄走了?你怎麼知道?」
哪怕是做戲給我看,這陣仗未免也太大了.
這些女孩都是真人,身上並無妖氣.
三娘顧不上和我細細解釋,直接拉着我一同前去.
途中她和我解釋道:
「那些孩子都是無家可歸之人,平日我也會接濟一二.
可自從那臭道士來後,這些女孩一個接一個失蹤,我才發現那道士居然用他們的血肉煉製丹藥。」
三娘說着說着,就氣不打一處來.
「沒想到他居然賊心不死,還打小七的主意。」
在三娘的三言兩語中,我拼湊起了這個尤為諷刺的事實.
身為人的道士在屠殺人,而妖……在救人.
尤其是在看到那道館上冒着的沖天血氣時,三娘的話更有了幾分可信度.
「所以你那時候,是在耗費自己的妖力救她?」
我喃喃道,接受了她所說的事實.
三娘來勢洶洶,毫不掩飾自己的妖力,一路闖進了那臭道士的煉丹房.
小七生死不明地躺在一旁,而那陳仙人正在擺弄自己的丹爐.
丹爐里時不時地傳出些令人膽寒的嘶吼聲,壁爐外面甚至都掛上了作嘔的血肉,但都被高溫烘成了人干,扒拉在上面.
「狐妖三娘,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何屢屢壞我好事!」
那陳仙人瞧見三娘時,有些氣急敗壞,但轉眼看到我時,他的眼中閃過一縷精光.
他轉而放下丹爐,捋了捋自己的鬍子.
「你若是把你身邊的柳妖給我,我就大發慈悲的放你一馬!不計較你的無禮闖入!」
後面的發展,卻着實有些出了我的意料.
三娘先是碎了口唾沫,頗為不屑地將那陳仙人痛罵了一頓,正義凜然.
但說到後面,她突然加上一句,「還要把小七還給我!」
那道長爽快的說了句「成交」.
在我對三娘已經毫不設防的情況下,她朝我揮出一擊,將我推至那陳仙人身側.
哈哈哈!你們妖族也不過如此!
那陳仙人擒住了我的喉嚨,開始嘲諷起我和三娘這淺薄的情誼.
而三娘也接住了正在昏睡的小七,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
「三娘!你……」
「你們妖族,真是下賤,連自己的友人都可以背棄。」
陳仙人還在自顧自的謾罵着,發泄着剛剛被三娘怒斥的不滿.
「哦?是嗎?」
我輕輕反問道,嘴角一勾.
反手就朝着陳仙人胸前拍出一掌,直接掙脫了他對我的束縛,但很快這臭老道就想到什麼,居然不再和我對掌,而是跑到一處牆壁前,朝着那塊凸起的石子就要按下去.
「快!阻止他!」
三娘焦急的聲音傳來,我也意識到了什麼.
但始終慢了一步,那臭道士怒吼着,「兩個妖族,居然暗算我!我要你們看着她死!」
說着就將那石子直接拍了下去.
轟!
之前丹爐猛地炸開,破碎的爐壁朝着我呼嘯而來.
一個躲閃不及,我身上便多了很多血淋淋的傷口.
我朝着三娘的方向飛奔而去,試圖先躲過這些碎片攻擊.
但四周突然築起了黑色的高牆,灼熱的溫度不斷的傳來.
我的一縷髮絲剛貼上去,轉眼便化作了灰飛.
「小心身後!」
我聽見三娘的驚呼聲突然止住,手指顫抖着指向我身後.
居然是那氣急敗壞的老道兒.
只不過他現在的樣子也頗為狼狽.
原本雪白的鬍子被燒的只剩下半截,連那凸顯自己仙風道骨的道袍上也多了幾個破了的大洞.
我正要閃身,但他似乎是發狠地要置我於死地.
竟然咬破自己的手指,給我施加了定身符.
避無可避,眼見我就要命喪於此.
一道熟悉的身影,跨過層層疊疊的火焰,奮不顧身地沖了進來.
是雲逸.
我無法想象,他是怎麼醒來掙脫我施下的防護罩的.
此時此刻,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快逃啊!雲逸,你發神經啊,來幹什麼!」
本想坦然赴死的我,徹底不淡定了.
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師傅,就這麼直挺挺地擋在了我面前.
甚至還噙着一絲安撫的笑意,回頭望向了我.
沖天的火光將兩人的身影吞沒,巨大的衝擊力如浪潮一般
攜卷着我,熄滅了四周的火牆,將我安全送到了三娘身邊.
「不———!師傅,不要!雲逸!」
可無論我怎麼咆哮着,呼喊着.
聲嘶力竭的,伸出手掌朝前方握去.
卻什麼都抓不住.
雲逸和那陳仙人,同歸於盡了.
就在我面前.
一時間,我腦海閃過了和雲逸相處的點點滴滴.
就如同走馬觀花一般.
「小柳子,為師這次保證就喝一口,求你就讓為師淺咪一會就好啦~」
「為師匡扶正道,下次遇到什麼危險,弟子你先接着,為師先走一步!」
「嘿嘿,弟子上次的賞錢還有多的嗎,不不不,為師哪敢去討酒喝啊,為師這不是接濟接濟,東坊那買桃花釀的小兒嗎!」
……
「無賴!潑皮!」我哭罵着.
這次,你怎麼不先跑了.
裝什麼英雄!
豆大的淚珠裹挾着無法言語的空落感,緩緩滑落.
我感覺身子一輕,昏死了過去.
恍惚間,我好像再度看見了雲逸.
可與我朝夕相處的雲逸截然不同的是,這時候的雲逸正握着一束隨風搖曳的柳枝.
笑意凜然的看着我,而我身後,居然長着幾根正在搖晃的柳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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