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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死之約
墨書 Inktalez
四個陌生人終於相聚到了一起。
原以熏身着黑色風衣，身形略顯單薄地站在瑟瑟秋風中，目光卻沉穩而冷靜地望着眼前的三個人。
一個中年女子，打扮得頗為時髦，戴着墨鏡，神色淡然地一言不發，靜靜地站在那裡，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一個五十來歲、頭頂已經開始禿亮的大叔，滿臉寫着愁苦，眉頭緊鎖，眼睛低垂着，默默佇立在一旁，時不時沉重地嘆着氣。
還有一個相貌英俊、西裝筆挺的年輕男人，嘴角掛着一抹玩世不恭的微笑，雙手隨意地插在褲兜里，饒有興致地打量着周圍的人。
這三個人是在網上一個城市論壇里結識的。
事情的起因是，原以熏發布了一個正常人大概率不會當真的帖子，帖子裡僅僅寫着這樣簡單的一行字：
「我想自殺。願意陪同赴死嗎？請留下您的聯繫方式。」
原以熏耐心地等待了一個星期，期間除了一些打趣調侃、惡意攻擊的無聊回復外，她還意外地等到了三個真實的聯繫方式。
於是，原以熏一個一個地去尋找他們，精心約好時間、地點以及見面暗號。
這天，這四個人終於見面了。
「不如找個地方喝一杯吧，聊聊大家為什麼想自殺，就當是最後的歡聚。」 年輕男人帶着那副標誌性的玩世不恭的微笑，補充說道，「我叫林漸。」 說罷，他微微揚起下巴，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羈。
另外三個人都微微點頭表示贊同，大家心裡想着反正都準備赴死了，喝杯酒壯壯膽子也好。
原以熏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走進了一家她平日裡絕對不會涉足的酒吧。
墨鏡女人剛一落座，便瀟灑地抬手招呼酒保，豪邁地說道：「把你們這兒限量版的紅酒給我拿幾瓶來，都打開！」 她的聲音中透着一種不容置疑的果斷，「我叫司妃，今天這酒我請了，大家想喝什麼儘管點。」
「哇！有錢人吶！那我可就不客氣了，沒想到臨死前還能喝到這麼好的酒。」 林漸頓時笑得格外開懷，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甚至還不停地朝着原以熏和司妃拋去輕佻的媚眼，那副模樣，絲毫看不出是一個痛苦到想要自殺的人。
原以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帶着一絲厭煩，接着又將目光投向那個禿頂大叔。
在場的人里，只有他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苦悶，始終沉默不語，靜靜地坐在那裡，雙手交疊在身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面，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大叔，您為什麼想要自殺呢？」 原以熏輕聲細語地問道，語氣中帶着一絲關切和溫柔。
司妃輕輕地哼了一聲，不屑地冷笑了一下，不等禿頂大叔開口，便冷冷地說道：「這個年紀的老男人，還能為啥？無非是失業了、股票虧得底兒掉、老婆也跟人跑了，還能有別的什麼原因嗎？」
禿頂大叔聽了，眉頭皺得更緊了，嘴角微微向下撇，卻沒有反駁，只是深深地嘆了口氣，肩膀也隨之微微下沉，仿佛那口氣嘆出了他所有的無奈和疲憊。
「你們叫我老吳吧。我失業已經三個月了，每天早上還得裝作照常去上班，然後在公園裡一坐就是八九個小時。我都 50 歲的人了，想再找份工作談何容易。家裡條件又差，這事我根本不敢告訴老婆。可是一個月又一個月過去了，工資發不出來這事兒是瞞不住人的……」
「值得同情！值得同情！誰敢比你慘啊？哈哈哈哈……」 林漸突然笑了起來，笑得前仰後合，臉上洋溢着一種幸災樂禍的神情，讓人看了心生厭惡。
原以熏狠狠地瞪了林漸一眼，眼神中充滿了憤怒和不滿，冷冷地問道：「那你呢？你為什麼想死？你真的想死嗎？怎麼一點都看不出來？」
「我就是活着沒勁。」 林漸一臉的滿不在乎，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雙手隨意地搭在扶手上，「我活膩了，所以想死，這個理由還不夠嗎？」
原以熏覺得他這話實在無聊透頂，便懶得再理他，轉而將目光移向司妃。
司妃優雅地端起酒杯，輕輕地晃了晃杯中的紅酒，看着那殷紅的液體在杯中旋轉，然後緩緩地飲下一口，無奈地笑了笑，說道：「我已經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我是一個藝術家，年輕的時候創作了一些還不錯的作品，可是現在…… 我老了，我失去了所有的才華和靈感。對於一個藝術家來說，不能創作出好的作品，就等同於失去了活下去的價值。」
老吳默默地看了看林漸，又看了看司妃，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困惑和不解。對於一個受生計所迫，甚至到了要以自殺來作為人生終點的人來說，他實在無法理解，為什麼眼前這兩個人，一個擁有着絢爛的青春，一個衣食無憂，卻要為了那些在他看來莫名其妙的理由去選擇自殺？
「孩子，你又為什麼想死啊？」 老吳小心翼翼地問原以熏，眼神中帶着一絲憐憫和不舍。他對這個笑起來很溫暖、長得又非常端正秀氣的女孩，有一種莫名的好感。說實話，他並不希望這樣的孩子也走上絕路。
原以熏的目光瞬間黯淡了下去，仿佛有一片烏雲瞬間籠罩了她的雙眼，一種難以言表的憂傷慢慢地侵蝕着她的內心。
「我的妹妹半年前自殺了，是我害死她的，我必須死，用命來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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