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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7
我距離婚禮還有七天的時候，我去了城郊的一家紋身店。
老闆娘三十來歲保養得很不錯，但眼神里滿是滄桑。
我看着她牆上的紋身圖集，指了指手腕處和鎖骨下的位置：
「這兩個地方幫我洗掉吧。」
老闆娘有些意外地看着我：「很疼的，而且可能會留疤。」
我毫不在意：「沒關係，反正只剩半年了。」
老闆娘神情複雜地看了我一眼，大概以為我是要跟愛人分開，所以才會洗掉情侶紋身。
我等待着紋身師給我洗紋身，順便跟老闆娘閒聊了起來。
「十年前，我和他在一起直到今天。」
當年，周杰為了追我風雨無阻。
我以為他堅持不了幾天，可他卻真的堅持了下來。
最後，我心軟了答應了他。
「不過，後來他對我生厭了。」
我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可能是我老了。」
老闆娘笑着安慰我：「你還這麼年輕哪裡就老了。」
「是真的老了吧。」
「不然，他為什麼不要我了。」
紋身師將我手腕處的梔子花洗淨，露出了鮮紅的血肉。
「疼嗎？」
我搖了搖頭：「不疼。」
老闆娘好奇地問我：「這梔子花，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是他給我紋的。」
「有一次我被綁架了，是他拼死拼活把我救了出來，當時他說，他很害怕失去我。」
「所以，他就給我紋上了梔子花，說代表他的決心。」
「他說，他會一輩子喜歡我，會一直愛我。」
老闆娘有些驚訝地看着我。
是啊，誰會相信呢，相愛十年的戀人又有着生死相依的經歷，最後也會分開。
可我們確實走到了盡頭。
「那我推薦你個圖案吧。」
老闆娘翻出了圖集熱情地向我介紹：「這個鳶尾花怎麼樣？」
我順着她的手指看去，紅色妖艷的鳶尾花。
「好，那就紋這個吧。」
紋身很成功，我很喜歡。
鳶尾花，寓意着無情無愛卻花開富貴。
我要離開了，不想走的時候身上還留有他的印記。
8
我跟老闆娘相談甚歡彼此加了微信。
離開紋身店的時候我路過一個小攤，是賣棉花糖的。
我頓時停住了腳步。
小時候，奶奶經常會給我買棉花糖，看着我饞得走不動路，奶奶就會拿出攢的零錢給我買上一個，然後一邊看我吃，一邊罵我饞丫頭。
如今，那些事被寒風吹過，仿佛隔了霧氣一般模糊不清了，只有那棉花糖的甜膩依舊黏在我嘴裡經久不散。
我走到攤前買了一個兔子圖案的棉花糖。
還是小時候的味道甜得齁人。
我吃着棉花糖心裡還是難受。
我走過街角的時候，聽到一個小女孩的聲音：
「媽媽，那個阿姨為什麼在吃棉花糖啊？」
「因為棉花糖甜甜的吃了會幸福啊。」
「可是，棉花糖只有小孩子才吃啊。」
我回過頭，看到一個女人正抱着孩子看着我。
我朝她點了點頭。
我剛到家，周杰的電話就過來了。
「依茹，還有七天就是我們婚禮的日子了。」
「你明天有時間嗎我帶你去選婚紗。」
「你決定吧，你知道我的尺碼。」
周杰在那頭沉默了半晌，我聽見有女生在撒嬌，說想陪他一起去試婚紗。
「時間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我徑直掛掉了電話無所謂地朝後躺去。
周杰，你找你的幸福吧，我已經不想陪你繼續走下去了。
9
我決定去聽一場演唱會。
我買完票之後準備出門，剛站起來就覺得頭有點暈，肚子也有點痛。
我捂着肚子，額頭上的冷汗直往下滴落。
但我仍舊咬咬牙打車去了體育館。
演唱會的氣氛很好，我很快被音樂代入。可等到一首歌唱完疼痛感又襲來。
「你不舒服嗎？」
身旁一個年輕的男生突然湊過來問道。
「這個是熱的，喝點暖暖身子吧。」說着遞給我一盒牛奶。
「謝謝！」我接過牛奶心裡暖暖的。
「不客氣，我女朋友很喜歡幫助別人，如果她知道我把牛奶給你了她肯定會很高興的。」
我看了看他身旁並沒有女孩子。
「你女朋友呢？」
「她......」
男生笑了笑，笑容里夾雜着一絲苦澀。
「她去世了。」
「今天，我是替她來看演唱會的。」
我愣住了，下意識道歉：「對不起。」
「沒事兒，都已經過去了。」
他笑了笑，然後目光灼灼地看着台上，就好像看着他的女朋友一樣。
演唱會很快到了最後，幸運觀眾抽取環節，大家紛紛歡呼起來。
主持人隨機抽取了幾個號碼，讓大家上台。
「一排三十六座。」
當大屏幕掃到最後一個號碼時，我的臉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周圍一片歡呼，起鬨聲此起彼伏。
「親一個！親一個！」
我愣怔了幾秒，然後身旁的男生突然舉起他女朋友的照片。
「我女朋友在這兒呢，你們別亂起鬨！」
他舉着照片朝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接過主持人遞過來的話筒，緩緩開口：
「感謝各位粉絲來參加歌手的演唱會，同時也祝福歌手能夠越來越好，粉絲們也都能夠長命百歲！」
鏡頭切出去的時候，男生的手輕輕摩挲着他女朋友的臉小聲地說了一句：
「我也祝你長命百歲。」
這一刻，我突然很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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