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 Inktalez
「他已經死了……」 菊香眼睛紅了,心裡還是掛念着他的。
文天手抖得厲害,閉上眼,透明的淚珠滴落在紙上,將墨跡大片地暈染開來,接着便有血滴了下來,異常艷麗,一滴,兩滴……
「王姐!」 菊香焦急地靠近,才發現她已經將唇咬爛了,驚覺她的愛竟是這麼深,「既然放不開,為何又選擇讓他走?想讓他留下來的方式有很多,只要你願意。」
文天搖搖頭,笑容里透着苦澀:「他是天上的雄鷹,誰也困不住。」
有些人有些愛便是這樣,可以相知、相戀,就是不能相守。
逼他喝下了混合了保命回魂丹的 「毒藥」,不知是否能保全他的性命……
窗外,葉兒飄落,映入她的眸中,竟變成了一葉小舟,就好像遠在百里之外漂蕩在河面上的那隻小舟。
才動一下,湯之韻就痛得齜牙咧嘴,硬生生給痛醒了。他緩緩睜開眼,落日夕陽,紅霞飄飄,他不由得一愣,一個念頭在腦中閃過:他還沒有死!但怎麼可能?!
轉念之際,他想到行刑前的那個晚上文天來看過他,說是鞭笞極刑所帶來的痛苦,不是人體所能承受,因此給他送來一碗毒藥,說是可以讓他輕鬆點上路。原來那藥是假的。
「要去哪兒?」 划船的男子將斗笠取下,露出一張可怕的臉來。為何說可怕呢?只因一道刀疤從他的左眼延伸至嘴唇,形狀噁心得像多腳蜈蚣,「有人付錢了。」 他又補了一句。
湯之韻的腦袋轉得很快:「女的?」 男人點點頭,指了指天:「還是最頂上的那位。」
約莫那麼一刻,兩人都愣住,隨即又哈哈一笑。湯之韻一笑,便扯動傷口,頓時痛得又差點暈過去,不過…… 呵呵,那個女人…… 他艱難地抬起雙手,枕在腦後,心情是從沒有過的愉快。
這麼些年來,他從沒有在乎過一個人,但是現在 —— 他朝天大喊:「文天,等我傷好了,我一定回來找你!」 男人聞聲回頭看了他一眼後,同樣笑了,突然唱起某首情歌:「麗山好山好水好風景哪,山下小河淌啊淌水哪,哥哥對岸唱起情歌來,妹妹對岸合啊哦……」
……
她是她的嫡親姐姐,她為了她可以放棄一生的至愛,也可以不要下半生的幸福,只為成全她,只因為她是自己最愛的人的妻子。
替她進宮,為她做金絲籠里的小雀,卻不想,到頭來,她只是她的一顆棋子,連死都是她為她布的局!
落情又做那個夢了。夢裡,冷煙樓外的雨下得很大,他們身後的戲台上,還有伶人誦出溫柔歌調如雨霧飄搖:「此刻良辰,只乞求緣分能長久……」
他起身往外走去,一身明黃色的袍子,玄色風帽在風裡飄得好溫柔,在撐起傘的那一剎那,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回望她,那眼神,三分不舍七分深憂。
末了,他只扔下一句 「再見」,便步入漫天雨霧裡。
只那 「再見」 二字,竟似玉珠般脆生生地跌落在她心底砸出小小的坑洞,生疼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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