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媳婦」當着那麼多人的面上門「鬧了」一場,卻把趙美榮、胡起華兩口子美得不行,也在胡家莊和三里五村傳成了佳話。
半個多月後,房子蓋好了,趙美榮拿着錢回娘家門上還賬,弟媳婦差點惱了:「大姐,不是說過了,你們只管用着,這錢不用急着還,咱家指定不會因為這事生氣鬧架!」
趙美榮把錢拍到弟媳手裡:「鳳彩啊,不行啊,你不知道我們家那個毛娜有多厲害,上次悄沒聲地就上門了,當着街坊四鄰的面把我和你姐夫好一頓訓吶……」
一旁的老娘有點傻:「你不是一直說那丫頭挺好的嗎?這還沒有過門就上門找公公、婆婆鬧架了?以後要是過了門你們這日子可咋過啊?」
趙美榮卻是笑了,對老娘說:「娘啊,看你比我還急,我這還沒有說完吶。」
然後又接着「訴苦」:「你們可不知道,上門那架勢,小臉板着、小嘴叭叭叭叭地打機關槍一樣。」
然後學着毛娜的腔調和架勢繪聲繪色地表演:「姨、叔,這房子是不是不準備讓我們住啊?」
……
「家裡蓋房子,若雲有錢給你們用不是應該的嗎?一家子人非要分那麼清幹啥?是不是以後小虎、美鳳結婚也都不用我們這當哥嫂的管吶?」
……
臉上帶着笑「演示」完,卻是感動不已。
惹得兄弟媳婦和老娘也跟着附和:「你命可是真好,這樣的媳婦可不好找!」
前面看過的朋友應該還記得這檔子事:伍德子大兒子伍明陽結婚給女方弟弟「洗臉盆錢」的時候,伍德子女人用五十塊換下了說好的一百塊,被新媳婦弟弟當場叫了出來,「狸貓換太子」不成,反而偷雞不成蝕把米,最後迫於女方嬸子壓力,肉疼地出了五百塊才算是把大兒媳婦娶進了門。
伍德子女人是典型的記吃不記打的貨,因為那件事,就和這個大媳婦「結下了梁子」。
正常情況下從新媳婦進門到分家單過,都要等到第一個孩子出生之後(不要問為什麼,在我們那裡就是這樣走下來的)。
伍明陽結婚半年,眼看兒媳婦肚子越來越大了,伍德子的女人就開始作妖了。
她盤算着,這個家早晚得分,與其生完孩子之後分還不如現在就分(按照我們那兒約定俗成的情況,第一個孩子的滿月酒還得公公婆婆花錢操辦),這樣就可以省下一筆錢,老大省了,接下來的老二、老三也就順理成章地省了。
大兒媳婦牟秀梅倒也想得開,現在日子好過了,伍明陽跟着村裡的建築隊蓋房,一天也能掙八塊多,分了就分了吧,也省得一大家子在一個鍋里攪勺,天天馬勺碰鍋沿(註:指家庭拌嘴,鬧矛盾)。
快到結婚次年八月十五的時候,孩子也就這一兩個月就生了,秀梅聽說建築隊結算了這大半年的工錢,算算也有一千六七百吧,就問伍明陽要這筆錢,結果男人吞吞吐吐地說:「錢被咱媽要走了……」
秀梅也沒有多想,娘老子問兒子借錢周轉也不是啥事,等孩子生了過滿月酒還回來就成。
農曆十月初十,伍德子大兒媳婦秀梅生了一個大白胖小子,一大家子人這個高興啊,說定了過滿月的事,伍德子女人逢人就說:「滿月酒我和明陽他爸來辦……」
秀梅也是高興,婆婆都姿態這麼高了,自家那筆錢也暫時用不着,就沒有再提這回事。
一個月之後,秀梅娘家爹娘叔嬸、姑姑、哥嫂、舅姨……都帶着紅糖雞蛋以及給小外孫做的小衣服、小被褥……來了,還十塊、二十塊的給了小娃娃見面禮,伍明陽家裡的好友親朋也是這樣,街坊鄰居也是三塊五塊地隨了「街坊禮」。
滿月酒辦的紅紅火火,熱熱鬧鬧。
晚上,牟秀梅盤點禮金,總覺得數目不對啊,咋一共才二百多塊錢啊?
秀梅清楚地記得光娘家人給娃的見面禮加一塊兒都快三百塊了,還有婆家親戚也差不多這個數(街坊禮就不用說了,都是公公婆婆攢下的人情,酒席也是他們張羅的,那一部分就都歸他們了),怎麼着也不能才二百多塊錢啊?
牟秀梅就問伍明陽是怎麼回事。
伍明陽說:「那錢咱媽拿走了!」
牟秀梅問:「她為啥拿走啊?街坊禮歸她我不說啥,這親戚朋友的為啥她還要拿?」
伍明陽說:「她說酒席是她和咱爸辦的!這些親戚也是衝着他們才來的……」
牟秀梅心裡這個氣啊,這個婆婆是真的一點事都不說啊(不講理的意思)!當即把正吃奶的孩子撂下,就往前院公公婆婆那裡去。
伍明陽說:「你剛出月子,出門幹啥?」
牟秀梅沒好氣地說:「要賬!」
伍明陽得在家裡看着奶娃子,雖然明知道要出事也沒法去攔自家媳婦。
到了前院看了屋子裡的情形,牟秀梅更生氣了,自家那個老婆子正向集上的店鋪里來的人轉賣親朋好友、街坊鄰居送來的掛麵、紅糖、雞蛋什麼的(客人多,產婦屋裡不能進那麼多閒雜人,這些禮物都被在前院安置了)……就算是東西收的多,要處理你也得跟自己這個正主打個招呼啊!
秀梅壓着心頭的火氣問:「媽,你這是幹啥?」
伍德子女人尷尬一笑:「秀梅啊,我看東西太多,就先找個人處理一點,要不時間長了怕壞了(變質的意思)。」
倒是來收東西的人不好意思了:「老嫂子,你給我處理這些東西沒有和孩子們商量啊?」
秀梅也沒有揪着這個事不放,穩穩心神說:「媽,今天我哥說家裡也要買拖拉機了,錢不夠,你把你從明陽那兒拿的那一千多塊錢還我吧,讓我哥拿走用幾個月!」
誰知道伍德子女人裝起傻來:「秀梅啊,那錢不是今天給娃辦滿月酒花了?」
秀梅的心火騰騰地冒了起來,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也不再叫媽:「敢情你是拿我們的錢裝你的面子再掙我們的禮錢吶?你這賬頭算的咋恁精細啊?
就算是用我們的錢辦這場事,一共也就六七百就夠了,也不能明陽下力掙得那一千六七都不給我們吧?」
委屈、憤怒上來,先是哽咽,接着就是嚎啕起來。
街坊鄰居紛紛以勸解的名義過來「吃瓜」,聽着秀梅連哭帶說,很快就明白了咋回事。
第二天,秀梅直接抱着孩子回娘家了,接着她娘家嬸子、嫂子一群娘子軍找到伍德子女人:「俺家秀梅不跟你們家明陽過了!」
街坊鄰居竟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替伍德子女人哪怕說上一句話。
伍德子女人又傻了,先不說兒媳婦,那又白又胖的大孫子可是姓伍啊!
明陽的嬸子、大娘又過來說和,好話說盡,秀梅嬸子才稍微鬆了口:「把應該給俺家侄女的錢一分不少給拿出來,再當着你們老幾位的面給俺侄女賠個不是!
還有,因為這事俺侄女氣得『回奶』了(產婦不再分泌乳汁,沒有奶水了),合計了一下,這一年光奶粉錢就得八九百塊錢,讓她婆婆也給拿出來。
她要是不同意,我們就張羅着給俺侄女再尋個人家,人家姓啥這娃娃將來也就姓啥,跟你們伍家就沒有半毛錢關係了!」
最後這句話成了壓倒伍德子女人的最後一根稻草,不得不按要求一條一條去做了。
你說你是何必呢?
藏福生(《醫道坦途》的作者,讓我很是佩服)說過這樣一句話:「善良未必能得到好報,但行惡總有一天會被反噬的。」
我也不知道伍德子女人算不算行惡,但她肯定是被她的行為反噬了。
評論 0 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