㈠我成了一塊石頭
⒈
華氏傳媒2024年重頭大戲《歲月有痕》召開定角及新聞發布會。
闞哥在台上侃侃而談。
談這部戲如何艱難在談的影視改編權,談這部戲雖然沒有《平凡的世界》厚重,但劇中三代人物分別凝結了不同時期的歷史風雨,也昭示了我們偉大的國家從苦難中走來,在風雨中成長,在改革開放中騰飛的時代腳步。談華氏傳媒多年來根植華語影視,談2024《歲月有痕》將是華氏傳媒的里程碑,也將是華語影視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闞哥,年輕帥氣的新生代導演,微笑自信而親切,眉宇之間洋溢着一種獨特的靈氣,他雙目炯炯有神,仿佛能看穿人心。他的嗓音沉穩而富有磁性,猶如晨曦中的鳥鳴,又如溪水潺潺,讓我聽得如痴如醉。
他身穿一件深色牛仔外套,搭配一條淺色牛仔褲,時尚而不失穩重。他的長髮隨意地散落在肩頭,隨着他說話時的動作,時而飄動,時而下垂,更增添了幾分瀟灑和隨性。
說實話,不但是我,台下的各方嘉賓、投資方都不時為他的發言送上熱烈的掌聲。
這個男人在世人面前和在我一個人面前同樣優秀。
接下來,主持人開始按名單邀請主要角色扮演者亮相:
「男一號,李慕白的飾演者,——坤哥!」
隨着掌聲雷動,帥氣瀟灑的坤哥邊揮手致意邊踩着紅毯上台,他被安排在闞哥的右手邊。
我開始整理曳地的長裙準備隨着名字叫起起身。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主持人明顯愣了下,手卡險些脫手,他有些無措地回頭看闞哥和製片人華姐,見他們都沒有任何表示,只得對着話筒一個字一個字地艱難宣布:「女一號,歐陽夏雪的飾演者——顧芳菲小姐!」
正躬着身子整理裙擺的我,就像被一擊重錘砸在頭上,我不自恃地向後跌坐在座位上,我的耳朵里嗡嗡之響,大腦一片空白。
眼前人影晃動,各方面的聲音潮水一樣漫捲而來。
身旁的顧芳菲無聲地瞥了我一眼,微微躬身向觀眾席致意,然後搖曳着身姿上台。
隨後,我斷片了。
⒉
我躲在房間裡,一遍接一遍看我斷片之後新聞發布會的視頻。
我的助理婉妮扶我離場,闞哥眼神都沒有向我瞥上一眼,他眼眉帶笑,隨着華姐張開的臂膀投進她的懷裡,兩人深情相擁。
而顧芳菲的發言則是字字如刀:「這五年,我一直活在別人的陰影里,我拼命像蝸牛一樣縮起身子、躲進殼裡……感謝華氏、感謝投資人慧眼如炬……」
接下來,這個女人深深躹躬並淚灑當場。
彈幕滑過:
「這要不是被欺負慘了,誰能這樣?」
「誰是陰影?把她揪出來!」
「這還用問嗎,你沒有看到有人氣急敗壞地離場嗎?」
「這才叫戲裡人如玉,戲外不是東西。」
「姓伍的太他媽會裝了,我都被她演技騙了。」
「良心大大地壞了,撕了撕了地幹活。」
……
一鍋熱油澆進一瓢涼水。
各社交平台娛樂版塊關於華氏傳媒和《歲月有痕》的消息開了鍋一樣:
「號外,華氏傳媒史詩級巨製女一換將!」
「伍汀芷被拿下,知情人士稱其『德不配位』!」
……
一篇題目為《扒下她的底褲》的小作文被瘋狂轉發、評論:
「……原定女一號伍某某自成名以來,屢屢耍大牌。
在片場,導演組永遠都聯繫不上她,聯繫上了也是不回復,電話都打爆了也沒人接,將近55次失約,天氣特別的寒冷,所有的工作人員在寒風中等她一人,身為主角卻一直不見蹤影,好不容易來了還讓導演刪劇本,一點都不知道尊重人,導演不同意刪除,她就現場發飆大吼大叫。
……參加個小活動,6個助理30多個保安,大姐你是一尊佛嗎?有必要嗎?
……在片場上面對導演的指導,感到不爽就怒懟導演,拍個戲就是不安生,一會兒撩頭髮一會兒扯衣服,反正就是不讓導演好好拍,長了一張好皮囊乾的都不是人事,認為自己火了就可以飄了。
……在商場參加活動時發現沒有話筒架,竟然讓女助理跪在地上舉話筒,助理穿的還是短裙!
……
不就是仗着傍上了導演闞哥才走紅的,又鳥而已!」
洋洋近萬言,指名道姓地把我罵了一個體無完膚,別說是不知道實情的吃瓜群眾,如果把作文中的名字換成一個我不認識的,我都忍不住要罵上一句:從未見過此等厚顏無恥之人!
可這些事也許有,但沒有任何一件是與我相關的?
我沒有看到華氏傳媒官方站出來闢謠,華氏甚至沒有任何回應。
我的闞哥也在保持着緘默。
沒有回應就代表着認可,認可就代表着網上針對我的一切謠言都是真的!
⒊
我和闞哥是長跑了四年的地下戀人。
為了我的公眾形象,也為了公司的合約,我們的關係僅限於公司高層、公司旗下幾個頂流藝人,以及我的助理婉妮清楚。
昨天,他在我這裡過夜,他吻着我說:「寶貝,這部戲是我的里程碑,也是你的里程碑!」
現在,我不但沒有成碑,還成了一塊被丟來丟去並且誰都可以隨便踩上一腳的石頭。
我可以失去女一,我也可以承受公眾誤解,我甚至可以不理會別有用心的詆毀,但我需要闞哥給我一個解釋,或者說一句「對不起」。
然後,他還是我的,我也還是她的。
但一連三天,我沒等到闞哥的電話,我打過去,他的電話「無法接通」。
助理婉妮安慰我:「伍姐,攝製組在與投資方談接下來的開機準備,闞哥……應該很忙的。」
這不是理由。
謠言並不可怕,真相才是快刀。
公司的公號、微博適時更新着關於《歲月有痕》的最新消息:
製片人華姐、導演闞哥、男一坤哥、女一顧芳菲出席答謝酒會,大幅照片上,華姐攬着闞哥的胳膊,開衩到肚臍上的小皮裝幾乎掩不住胸前下垂的兩團,雖然妝容精緻,也掩她臉上四十多年歲月留下的痕跡。
闞哥和華姐互挽着碰杯、闞哥和華姐互挽着向嘉賓敬酒致意……女一顧芳菲和最大的投資方代表碰杯,在他們的眼神交融之間,我嗅到濃濃的陰謀味道。
在一長排或披金戴銀,或大腹便便、腦滿腸肥的投資人中,汪明涵站在C位。
他是我的我高中同學、我的第一任追求者,但他言語和行動上的無恥換來的是我賞給他的一個大逼斗。
婉妮的好閨蜜淺淺從「前方」悄悄發來消息:酒會後,闞哥扶華姐去了她的房間,接下來應該是進行長時間的工作交流……顧小姐上了汪總的車,估計是要親自送汪總到……床上……
又特別叮囑:千萬不要給伍姐看這些,她一定會難過的!
抱着手機,婉妮先紅了眼圈。
我抱着萬一的想法無數次撥打闞哥的電話,讓我心如死灰的依然是冷冰冰的提示:「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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