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介從廚房拿出了早已經準備好的刀具,接下來他打算先將哈特的大腿以及臀部的肉體切割下來。「哈特小姐,抱歉啊,不管你在另外一個世界怎麼怨恨我,都將無濟於事了。不如讓我好好品嘗一下你的肉體吧。」
信介對着她說話,她依舊像個生人偶般保持緘默。那雙空洞的眼睛像是染上雲霞般,眼白處開始出現不太明顯的灰斑(信介尚未察覺這個現象所帶來的恐怖意義)。她的下巴嚴重脫落,仿佛正在打呵欠,由於模樣看着有點兒可憐,信介使勁用手幫她合上。可是,不管怎麼合,總會恢復打呵欠的狀態,光是為了替她合上嘴巴,就花了很長時間。最後總算合上了,看起來似乎比較接近生前的模樣了。
信介拿着菜刀像一個蹩腳的外科手術大夫,一塊一塊的切割着屍體。他先是從臀部開始下手,因為那是他眼中「最迷人的部分」,同時他發現「人類的脂肪竟然如玉米般的油黃」 。切割好的塊肉,他小心翼翼放在了旁邊桌上的碟子上。有時,因為不太會使用刀具,不管怎麼用力都無法切割下來,他像個玩弄新器材,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小學生。他全身都汗濕了,不斷進行着種種嘗試,或用力地往相反方向進行切割,或換另外一塊肉進行試驗,總之他試過了所有的方法,越是費盡工夫,越容易把完整的屍體弄壞,切開的傷口也越來越大。當他完成了這場外行人的手術,當時已經是凌晨五點多了。多麼驚人的努力啊!將近六七個小時,全心全意只做這件事情。
他開始清理現場血跡、收拾工具,當他用水桶里的水洗手時,睡魔在他失望的空隙乘虛而入。因為一夜沒睡,並且身體和思想處於極度亢奮的狀態,身體及大腦超負荷運轉,不管整件事情給了他怎樣的刺激,但畢竟最後一絲力氣也都被抽乾了,頭昏目眩的他一頭栽倒在地上,如雷的鼾聲在瞬間響起,睡得昏天黑地。
第二天,信介醒來時已過中午。在睡夢中,他依然幻想着,品嘗着哈特誘人的肉體。醒來後,反而昏昏沉沉的,感覺昨天到現在所發生的一切就像一場噩夢。即使哈特的屍體就在眼前,他還是覺得那只是夢的延續,並非真實情景。但不論等到何時,夢好像都不會醒。假如這是夢境,他也不可能靜止不動。意識清醒一些後,他爬到哈特屍體的旁邊,查看她那已經被刀劃的面目全非的屍體,發現其變化後,震驚了一會兒,整個人立刻清醒了起來。
乍看之下,除了死後的僵硬程度比昨天晚上嚴重、屍體看起來更像加工物之外,似乎沒有太大變化。但仔細一瞧,哈特的眼球已經發生了變化,那灰斑幾乎覆蓋了所有的眼白表面,瞳孔也仿佛眼翳般渾濁,虹膜模模糊糊的,好像蒙上一層灰。那雙眼睛看着像玻璃珠,僵硬幹涸,沒有光澤。輕輕握住她的手,那拇指的指尖往手掌方向彎折,好像骨折了一般,無法恢復原狀了。而軀幹更是讓人咂舌,大腿以及臀部的肉都已經消失殆盡,被信介一塊塊切割好了放在了碟子上。
信介急忙爬了起來,將碟子送到了廚房進行了加工處理。他先是將烤爐打開,然後將切好的肉塊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儘管這個流程與他之前烤牛肉並無不同,但是強烈的刺激感從他的頸椎一路往上直到他的大腦「砰」的一下炸裂開來,烤箱內的烤肉滋滋發出聲響,一滴熱油順着飽滿的肉的紋路慢慢滑下,令信介無比心醉。 而在不遠處的客廳,那幾乎燃盡、發出啪滋聲響的蠟燭用血紅色的燭光映照着哈特那死人蒼白的臉孔,渾濁的眼球正怔怔地望向廚房,對照着認真仔細烹飪的信介,二者形成了一副對比怪異的地獄圖。
就這樣持續了兩天,信介沒有出門,而是與哈特的屍體靜靜呆在了家裡三天,他不但要忍受着越來越濃烈的屍臭味,同時又享受着人肉美食帶給他的極致快感。為了這段窮途末路的體驗,他對着沒有明天的屍體,仿佛精神錯亂般時而哭喊、時而狂笑。對信介而言,這就像世界末日一般。
到了第三天的早上,從漫長睡眠中醒來的信介,見到哈特的屍體產生了劇烈的變化,由於太過恐怖,他差點慘叫出來。
躺在那裡的,再也不是前幾天那個美麗動人的哈特了,而是個體態可媲美女相撲力士的白色巨人,那軀體像顆皮球般腫脹,上半身生成了無數縱橫交錯的皴裂痕,這些皴裂脈絡之間露出恐怖的褐色肌膚。那張臉也膨脹得像個巨嬰的面孔,看起來非常天真無邪,信介曾在相關書籍中讀過導致屍體膨脹現象出現的原因。肉眼看不見的細微有機物成群結隊地貫穿腸胃,侵入血管與腹膜,產生有毒氣體,分泌使組織液化的酵素,這類毒氣的膨脹力十分驚人,不只會使屍體的外表腫脹變大,還能將橫膈膜推至第三根肋骨附近,同時原本在體內深處循環的血液被頂到皮膚表面,這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吸血鬼的血液會在死後循環的奇特現象。
矮小的信介在這具龐大的屍體面前顯得更加渺小,儘管被切割的大腿以及臀部已經用白布簡單的包紮過,但皮膚與肌肉還是逐漸全部化為液體,逐一流出。信介像個嚇壞的孩子,睜大了濕潤的雙眼,忐忑不安地看着四周,表情扭曲得仿佛快哭出來似的,發了好長一段時間愣。
信介懊惱的責怪自己,應該要先將屍體進行分解,然後放進冰箱防腐的。他只光顧着欣賞着屍體,卻忘記了這麼關鍵的步驟。他痛苦的敲了敲自己的頭皮,恍恍惚惚居然不知覺的從房間走了出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大概走了二十分鐘,不只覺的就到了大學門口。由於他只專注於自己的內心世界,以至於走路不甚留意,來往的行人撞到了他,或者他撞到了其他,他都無動於衷,甚至不會抬起頭看他們一眼,而是直接向對方恭敬地行禮。
一位熱心腸的巡警發現了這一異常,非常熱情的走了過去,攙扶着信介,並詢問着有什麼可以需要幫忙的地方。信介一身惡臭,幾根頭髮也亂糟糟的,巡警把他當成了精神病患者,打算將他送到收留處。
「警察先生,我吃了一個人。她太美了,所以,所以我想吃了她。」信介喃喃自語懇切地望着警察,警察卻哈哈大笑起來,更加篤定的認為信介是一個精神病患者,他要麼是窮困潦倒的先天性患者,要麼就是因為什麼事情受了刺激吧。
信介發現警察不相信他,發瘋的重複着自己的話。周圍的行人也越來越多的注意到他們,警察被他鬧得有點不耐煩,他大喊一聲:"夠了,那這個人現在在哪,帶我去看看吧。」
信介小心翼翼帶着警察,上了樓,打開了門。這個高大的法國警察,頓時雙腿發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昏暗的客廳內,在嗆鼻的屍臭與無數爬行的蛆蟲中,橫躺着一具女屍。
評論 0 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