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意拎着給賀椿準備的食盒走在路上,巍峨連綿的山慢慢變成了一棵樹,一叢花。
這些天裡,雲意雖然還沒能讓賀椿答應治癒她的母親,可也並不是毫無進展。比如她知道了他的名字——賀椿,也知道了他的喜好。
他喜歡她耗費時間和心思做出來的東西,比起進城時她從酒樓買的昂貴飯食,他更喜歡她花心思試着做的丑糕點。即便那是因為她想着省錢才自己學着做的。
雲意漫無目的的想着,認識一個人或者神,就像看一座山一樣。
遠遠看着高山,巍峨峻拔,非人力能靠近征服。可走進了,看不清全貌,入目不過一草一木。
就像神活在傳說中的時候,總會被想象賦予一切神秘,讓人遙不可及,讓人充滿崇敬,心懷恐懼。
可一旦近距離接觸了,知道了他的名字,知道了他和人一樣的特點,喜歡晴天還是雨天,偏好吃酸甜還是辛辣,說話是什麼樣的語調,對神的恐懼就會消失。
雲意毫不停頓走入森林,輕車熟路走到賀椿居住的河邊。
她對這裡已經很熟悉了。
雲意一邊喊賀椿的名字,一邊把食盒打開,把裡面的菜一盤盤擺放在岸邊一個平緩的大石頭上。
體型巨大的野獸不知從哪裡來,輕巧地在雲意身後不足十米的地方落地,然後一步步靠近。
捕獵姿態的大型野獸聳着背脊,走向背對着它的纖弱少女,無論是誰看到這一幕都會屏住呼吸,害怕女孩下一刻就會喪命於此。
可隨着女孩毫無所覺的一聲聲呼喚,四肢着地的野獸褪去皮毛,直立起身,化為了一個孔武有力的人類青年模樣。
青年劍眉星目,氣質冷峻,沉默地站在雲意背後一步遠的地方,看她把貢品擺放整齊。
新鮮瓜果削皮雕花,飯菜不僅香味撲鼻,連擺盤都是用心的,還有一些集市上淘來的新鮮東西。
賀椿看到雲意帶來的東西,嘴角上翹,非常滿意。可等到雲意忙完,直起身轉頭看到他的一瞬,又立刻收回了笑意。
人類的貪得無厭他早就看到了無數例子,為了一顆珍貴的藥材在這山上自相殘殺的都數不過來,更不用提蓄意找僻靜的地方殺人的,扔掉孩子的……
他才不會被輕易討好。
雲意即便知道他有這種站在人身後不出聲的習慣,一回頭看到個人還是嚇了一跳。
賀椿離得太近,不會保持禮貌距離的問題她已經提過好幾次了,知道他不會改也不再說了。
雲意:「賀椿,我今天給你帶了新鮮東西。村里來了一支流動商隊,你看,這個叫風力獸,風一吹,它就會自己動起來,據說是有人根據水車設計出來的。」
賀椿盯着風力獸目不轉睛,明顯很喜歡,可嘴上還是說:「誰允許你叫我的名字?」
雲意聽他語氣不是生氣,笑着含糊過去自己拉進關係的行為:「是你自己告訴我你的名字的。」
賀椿:「哼,人類…」真會得寸進尺。
後半句話還沒說出來,嘴邊就被遞了糕點。
他化為人身不久,還不太會用筷子,使用熟練之前他是不會在人類面前丟臉的。
好在這個人類有眼力見,這些天一直都主動餵到他嘴邊。
雲意殷勤地侍奉着賀椿吃飯,他的眼神到哪,她的筷子就到哪。
賀椿吃着美食,想着人類都很狡猾,她如今這樣做,也不過是因為有更大的所圖,不過如果她想要的不過分,也許,幫她實現一下也是可以的。
賀椿的眼神落在身邊的少女身上,她低垂着眉眼,表情和身姿都很放鬆。
他看過那些貪婪的人類,那些人無一例外都是緊繃着的,咬着牙,眼神中都是欲望,隨時準備為了利益全力搏鬥。
眼前的人不是這樣,但是人類都很會裝模作樣。但是…但是她…但是雲意,她不一樣,她的靈魂發着光。
賀椿想起他告訴她名字的那天晚上。
雲意連着來了幾天,賀椿不耐煩,但又無法任由一個發着光的靈魂死在森林中,死在他面前。
所以他以猛獸的樣子突然落在她面前,呲着牙低吼:「滾出去。」
面對口吐人言,並且來者不善的猛獸,雲意沒有絲毫懼怕,正相反,她很高興,露出鬆了一口氣的笑容,向前一步靠近他。
她問:「您叫什麼?」
賀椿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沒把人嚇退還被反過來問名字,他甚至微微退了半步,下意識就回答了她的問題:「賀椿。」
雲意滿意地離開了,她說:「賀椿,我明天再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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