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夜深。
青青已經睡着了。
晚上,我們把她送去急診,診斷結果是急性闌尾炎,醫生馬上安排了手術。
手術很順利,青青已經躺在病床上睡着了。
我作為陪護留下,但醫院資源緊張,沒有陪護床,我又不放心把她自己留下,只能在椅子上湊合一晚。
然而——
我窩在病房的椅上昏昏欲睡,想出去上個廁所時,卻發現韓鄞還在走廊,並沒有走。
我愣住,「你……」
他笑,「不放心你。」
夜深,心裡倏地就暖了幾分。
這一晚的緊張與不安,竟也在他這個笑容里被平撫。
深夜的走廊里幾乎不見人影,空蕩寂靜,我們並肩坐在走廊的長椅上,輕聲聊着天。
天南地北,隨意地聊着,我卻發現,我們意外地契合。
我拋出的梗韓鄞都能準確接上,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有着落,不會落空。
不過……
我這人不太能熬夜,聊了一陣子,我便有些昏昏欲睡。
再後來,竟直接睡着了。
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
醒來時,我發現自己靠在韓鄞肩頭,姿勢親昵,肩上還披着韓鄞的外套,外套很大,略重,帶着淡淡的男士香水味。
我怔了兩秒,坐起身來,卻發現——
韓鄞左肩被我枕過的衣服,竟已濕了大半。
摸了摸自己嘴巴,一片濕潤。
完了。
我咽了下口水,只能暗暗祈禱韓鄞先別醒,然而,祈禱無效。
韓鄞似乎根本就沒睡着。
下一秒,他轉過頭看我,唇角勾着笑,「醒了?」
說着,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肩頭,語氣戲謔。
「睡覺就睡覺,還給我洗衣服。」
那天,我紅着臉把韓鄞趕出了醫院,並表示一定會賠償他的衣服乾洗費。
韓鄞笑而不語,那副輕描淡寫地用紙巾擦衣服的模樣,簡直帥爆了。
他聽話地離開了,卻又在十來分鐘後,再度回到了病房。
手裡拎着各式各樣的早餐。
放下早餐,並叮囑我趁熱吃後,韓鄞這才離開。
我握着豆漿,靜靜地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直到,房門關上。
回過神,便對上了青青的目光。
她笑,「可以啊你,真把這位胡歌分歌給拿下了。」
我臉一紅,「還沒……」
打開袋子咬了一口小籠包,我紅着臉嘚瑟:
「不過也快了,他已經拜倒在了我的石榴裙下,昨天晚上還陪我在走廊睡了一夜,看,我肩上還披着他的外套呢。」
等等……
我愣住,外套?
這才反應過來,韓鄞的外套還沒拿走。
與此同時,韓鄞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含着幾分笑意,「不好意思,我外套忘記拿了。」
我動作僵硬地把外套遞給他,然後,眼睜睜看着韓鄞笑着離開。
緩緩回頭,病房裡迴蕩着青青虛弱又暢快的笑聲:
「哈哈哈哈你個大冤種,這下好,他可能真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接着又是一陣子笑聲。
我:……
那次尷尬之後,我頗有點不好意思面對韓鄞。
細想想,我們倆的相遇史,基本上也就是我的社死記錄。
從最初發錯了的沙雕語音,再到山頂小樹林裡的上廁所,再到那天早上病房裡被當場抓包的口嗨……
我無語極了。
不過也巧,最近工作忙,公司忽然接了個大單子,我們部門幾乎加班了半個月。
這半月里,加班自然也就成了我的藉口,一次也沒和韓鄞他們開黑過。
倒是我弟,他王者賬號被封了一周,中途手癢,給我發了個紅包,想借我號玩玩,並順帶幫我上個分。
我欣然同意了。
有人幫我打號上分,還有紅包收,傻子才不同意。
打了幾天,我弟把賬號還我時,已經上了王者。
我喜極而泣,玩了幾年了,我這個菜雞還是頭一次上王者。
「幹得漂亮」我忙着加班,隔着電話順口嘉獎。
「對了,姐,」電話另一端傳來我弟的聲音,「那人又來騷擾你,我陪他打了一把,故意開語音裝成是你男朋友,把他氣得夠嗆。」
我愣了下,隨後笑了。
「可以,等姐忙完這幾天請你吃飯。」
有一個前同事,離職後總是在微信上和我聊這聊那,遊戲上更是頻頻騷擾我。
要不是他是我們主管表弟的話,我早就把他大罵一通然後拉黑了。
剛好,我弟假扮男友膈應他一通,估計以後也不會再來騷擾我了。
我心情大好,掛斷電話後,還獎勵了自己一份加班餐。
忙了半月,總算是趕完了進度。
剛好第二天是周末,我給我弟打電話,約他吃飯。
不過,去的路上我翻了翻微信,又笑不出來了——
韓鄞,似乎最近都沒怎麼和我聊天了。
偶爾他發句什麼,我忙着工作,也都簡單應付兩句,晚上回家更是累得直接癱倒睡覺。
完了。
他該不會以為我是在故意冷落他吧?
猶豫片刻,我斟酌着給韓鄞發了一條微信,約他中午吃飯。
然而……
被拒了。
韓鄞委婉地說不太方便,一會他有事。
我看着對話框怔了很久,最後也只能說好。
忽然有種預感,我這段感情還沒開始,可能就要結束了。
這個預感讓我異常沮喪。
某商場,一樓咖啡廳。
我和鍾奎面對面坐着,我低頭一勺一勺地吃着冰淇淋,他則低頭玩着手機。
我弟,鍾奎,名字和鍾馗同音。
足以見得,我爸媽的取名技術有多麼的非比尋常。
我回神,掃了一眼對面,發現我弟還在低頭打王者,他面前的冰淇淋幾乎快化成湯了。
「鍾奎!」
我不滿地叫他,「別玩了,冰淇淋都化了。」
他似乎正在激戰,頭也不抬地道:「姐,我正團戰呢,你吃了吧。」
我哪吃得下兩份,見他那副樣子又生氣,於是挖了一勺冰淇淋,硬塞到了他嘴裡。
這貨也吃得挺開心,頭也不抬地誇了一句這家店冰淇淋不錯。
我懶得再喂,正準備收回手時,目光一偏,忽然看見了玻璃窗外的人:
韓鄞。
他似乎也是剛巧路過,此刻正站在窗外看我,神色怔忪。
隔着一張玻璃窗,我們對視相望。
我忽然反應過來。
朝着對面看了一眼,我弟仍沉浸在王者的世界裡,嘴裡嘀嘀咕咕的罵着:「AD 是用腳玩的嗎?」
韓鄞不會誤會吧?
我心一緊,僵在半空的手連忙收回。
正準備出去給韓鄞解釋時,他身後忽然走過去一位姑娘,穿着打扮優雅知性,妝容精緻。
她走到他身後,在他肩上輕輕拍了一下,笑容溫柔。
不知兩人說了些什麼,韓鄞點點頭,然後和她並肩離開了。
走之前,韓鄞看了我一眼,並和我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我愣住,原本想要追出去解釋的心思也瞬間被澆滅。
原來……
他這些天不聯繫我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我的冷落,而是身邊出現了別的女生。
我強迫自己收回目光,盯着面前幾欲化盡的冰淇淋出神,並開始自我建設:
往好處想,萬一,那女生不是忽然出現的,而是早就陪在他身邊的呢?
……嗯,更沮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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