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不管是哪一個親戚朋友過的好了都不要去嫉妒,那樣對你沒有半點好處,還容易傷感情。
正月初三,胡若雲一家和二姨、小姨兩家都又聚到了姥姥、姥爺的門上。
經過了這半年來的一些事情,原來張揚的小姨內斂了很多,這回到了娘家門上,放下大包小包的年禮,系上圍裙就和嫂子、姐姐們一起鑽進廚房裡忙活了起來,再也不說那些着三不着兩的「誑話」。
到了發壓歲錢的環節,態度更是積極主動,給春生、春草一人發了一張嘎嘎新的「煉鋼工人」(第三套人民幣中五元面額的):「都拿着,三姑把前兩年的都給補上!」
可把小侄子、小侄女高興壞了。
今年的收麥、收秋、種冬小麥,大姐夫開着拖拉機帶着一應俱全的傢伙什來了,二姐夫、三妹夫也趕着過來了,可比往年累得要死省了老鼻子勁兒,再加上小姑子也把欠的債各家都還了一部分,特別是欠公公的都還了,胡若雲的妗子一顆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心無旁騖、了無牽掛,心裡的格局也放大了,這個年過得也是眉開眼笑。
這一次,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從來都沒有過的祥和、歡樂。
男人們足足喝了兩瓶白酒,就連胡若雲的姥爺喝得都有點多了。
臨走的時候,胡若雲的媽媽趙美榮悄悄把一百塊錢揣在老娘的腰裡。
姥姥還要推讓,趙美榮說:「你踏實裝着,和我爹想吃啥就買點,別捨不得,春生、春草在跟前,該給他們買啥就買啥……現在家裡寬展(經濟條件好多了)多了!」
你說,有不孝的兒女嗎?也許有,但我們有理由相信,在這個時代,絕大部分的「不孝」都是為生活所迫。
《史記·管晏列傳》中,「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是不是也有這個意思呢!
拖拉機開出老遠,胡若雲還能看到姥姥用袖子試眼睛,但這一回絕對不是傷心難過。
理論上,過了春節胡若雲就十六周歲了,按農村的虛歲也算十七了。
農曆正月初六,胡若雲小學五年的班主任邵建國登門了。
邵老師是上門提親的。
據他說,女方是平北鄉張家寨支書的女兒,叫張美娜,和胡若雲同歲,要模樣有模樣,要個頭有個頭,現在安南縣實驗高中讀書,和胡若雲是一屆。
還拿出一張平北鄉初中九零屆畢業生的集體照,指着後排一個個子高挑,衣着鮮亮,剪了一個短髮的女孩說:「起華哥、起華嫂,你們看,就是這個姑娘,叫張美娜。」
邵老師還說,張家還有一個兒子,叫張凌,江北大學畢業後留在了省城,現在是南城區某街道辦事處的副主任。
邵老師和張支書也把胡若雲的情況大概說了一遍,特別強調了孩子的「才華橫溢」,沒有把他個子不高、長得一般、家庭條件一般等方面說的那麼詳細。
邵老師和平北鄉張家寨的張支書是早年的同學,俗話說「一輩同學三輩親」,老同學介紹的,斷然沒有害自家閨女的道理,當即答應着雙方可以先彼此了解一下。
趙美榮和胡起華有些擔心:「他叔,咱家這條件可沒法跟人家比啊……」
邵老師拍着胸脯打包票:「這個不重要,我同學也說了,主要看孩子怎麼樣,就咱家若雲,將來肯定錯不了,眼下就是互相打聽一下,你們心裡先有個數。
人家最主要的還是要看若雲這個人的。」
誰沒有虛榮心!
能和村幹部結成兒女親家,那就是胡家的門風要改了,何況人家還有一個在省城工作的哥哥,趙美榮和胡起華斷沒有回絕的道理,當即應承了下來,還要讓胡若雲打扮一番,到鄉上的照像館照一張照片給邵建國。
邵建國說:「不用去照了,最新一期的《故事匯》上有若雲的照片,我給他們看過了。」
——胡若雲的《人性禁島》自打在《故事匯》上連載以來,反響不錯,很多讀者給編輯部寫信,想對作者有進一步的了解,責任編輯就給胡若雲寫了一封信,談了大概情況,還專門附上了關於照片的「創意」。於是,一張胡若雲」掩卷沉思「的照片誕生了。
照片中,胡若雲坐在一叢葡萄架下,面前一張石桌,石桌上一杯清茶、一支鋼筆斜放在一沓稿紙上,胡若雲手裡拿着一本書,目光深邃,掩卷沉思……
為了這張照片,邵英可是下了大功夫,光布景和服裝不知道換了多少次,還專門請來鄉上一個據說是從江城學習回來的美髮師給做了個造型:頭髮梳理成最時興的中分,吹風、摩絲定型,換上白襯衣、小馬甲、翻領小西裝,不看臉的話和四大天王中的華仔都差不多!
照片出來之後,就連胡若雲都覺得這照片中的自己的確「有型」。
後來,這張照片還被邵英的照像館和那位美髮師開的「再回首」美發廳沖洗放大,裝進相框掛出來當成了「麻豆」。
實際上,不管是從家庭還是從自身條件上,胡若雲都是自卑的,但又從心底里渴望一份被認同……
一九九二年的農曆正月十六,各中小學都開學了。
胡若雲也回到學校,日子還是那樣的日子,學習也還是那個樣子,成績不咋地,可也沒有大幅度的下滑。
和毛傑打籃球,毛傑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胡若雲問他:「心裡有啥事?」
毛傑拉着胡若雲到球場一個角落坐下:「我爸天天愁眉緊鎖,搞得一家人都不開心……」
原來,高橋鎮的「白色工程」和「現代化的商業街打造」兩個項目,一個失敗一個夭折,在縣裡影響惡劣,毛衛國臨危受命,短時間內也沒有什麼新的發展思路。
上年度全年鄉鎮排名,高橋鎮直降了7個位次!如今的毛鎮長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這一段時間,縣裡的領導接連點名高橋鎮「經濟發展遲緩!」「班子執政能力有待提升!」
這樣的評價簡直讓毛鎮長到了寢食難安的地步。
元月份,縣商業局年內的招商任務下來了,全縣8000萬元的目標,高橋鎮分了300萬!
這讓毛鎮長愁上加愁。
毛鎮長的情緒也影響到了全家人的情緒。
不管是為了毛傑還是毛娜姐,做為「過來人」,胡若雲都想能給毛鎮長一些幫助!
他拼命去想「預見」的未來里,安南縣在這方面有什麼建樹,或許可以「拿來」、「嫁接」到高橋鎮毛鎮長這裡。
當然,這裡沒有「金手指」,這種事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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