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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我醒來的時候，周遭是淡淡的消毒水味，眼前是灰濛濛的一片。
我的眼睛似乎被紗布包裹着，周遭的一切都看起來很暗。
我伸手下意識想要觸摸眼睛。
「哎，別碰！」
一隻手伸過來阻攔了我的動作。
聽聲音，是我的朋友鍾洋。
「我說宋煦，你可真行啊，大學的時候第一次跟楚溪出去飆車就摔斷了腿，跟腱受傷到現在都沒完全癒合，這次又是為了她，直接連眼睛都不要了？」
「還不長記性嗎？」
即使看不見，我也能想象出鍾洋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我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對他說的避而不答。
「她呢？」
「你是不是賤？」
鍾洋從床邊的沙發上暴起，震怒的聲音一下子在我耳邊爆開，我下意識地躲避了一下，他氣沒處可撒，一拳落在我的床頭上。
鍾洋站在我床邊，低着頭好像在翻找着什麼。
「你看看，你看看！哦對，看不見了，來你聽聽。」
他把手機音量放到最大懟到了我耳邊，酒吧里喧鬧的聲音吵得我皺起眉頭，剛要讓他拿開，我卻從吵鬧聲里辨認出了楚溪的聲音。
她似乎喝得有些醉，聲音比以往更加慵懶活潑。
「你為了她去跟那個柳鶴揚飆車，視網膜永久受損在醫院裡躺了一天一夜，她倒是不聞不問，還去給別的男的過生日。」
「你現在好不容易醒了，眼睛包着紗布什麼都看不清，第一句話不是問自己的眼睛有沒有事，反而是關心她？」
我有時候也想按住自己的心。
可它永遠都會為了楚溪而跳動，我的喜悅和心痛都系在那一個人的身上。
永遠憂她所憂，樂她所樂，就算被她戳得千瘡百孔，也會為她辯駁，不，她不是故意這樣做的。
我耳邊還迴蕩着楚溪最後說的那句話。
當初她要我跟柳鶴揚比賽的時候，我其實看出了她表情中的玩味，似乎得意自己終於找到了一個好藉口，可以不那麼直接地拒絕我。
我卻自以為是地認為，她能說出這樣的話，哪怕是玩笑，裡面也至少帶了一點真心。
我拼命去爭取的東西，到頭來就憑一句玩笑話就結束了嗎？
「鍾洋，幫我出院吧。」
空氣靜默一瞬，我甚至隱約聽見了鍾洋咬牙切齒的聲音。
最終，他嘆了口氣。
「宋煦，你沒救了。」
回家之後，我一直沒有聯繫楚溪。
我慢慢學着不用眼睛感受房子的結構和陳設，一天下來摔倒了無數次，小腿上處處都是淤青。
無意間碰到胳膊上有些濕潤，我摸了摸，有種刺痛感，才意識到，是手臂上結痂的傷口又開始冒血。
澆了半瓶酒精，我等着濃烈刺鼻的味道逐漸散去，胡亂抽了幾張紙在上面按了按。
頭痛被這氣味刺激得再次復發，我跌跌撞撞回了臥室，抱着頭蜷縮在床上，不知是疼昏了還是失去力氣睡了過去。
直到被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驚醒。
「好點了嗎？我買了吃的，要不要吃點。」
楚溪周末偶爾會過來，只是我現在這個樣子，手機早被丟到了角落裡不知道什麼地方，自然沒看見她的消息。
我一向都會早早地給她準備好乾淨的衣物，在她進門時親手給她換上拖鞋，桌上擺好新鮮洗淨的水果，熒幕上已經播着她喜歡的電影。
我會陪她看一會兒，然後去廚房裡煮她喜歡的食物，只要回頭時，看見她坐在那裡，我就覺得幸福。
但她此刻在客廳里看見的，應該是滿地狼藉吧，好幾天都沒有打掃的痕跡了。
我沒回應，她開門看我在睡，沒有開燈，也沒有進來。
過了不久，未關進的門縫裡透進來楚溪的笑聲。
我翻了個身，仰面躺在床上，手掌攥緊，被子上又多了不少褶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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