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 Inktalez
比賽開始,我戴好頭盔,跨上機車。
槍聲響起後,車沖了出去。
在深夜無人處跑山,危險而刺激,我耳邊只有發動機的嘶吼聲,心中只有終點,再無其它。
這條山路我也就走了一兩次,加上夜路漆黑,就算有前燈照着,周遭的環境依然看不清晰。
我只能儘量辨認着路上的指示標記,我右手擰到最大,拐彎處也幾乎不降速,擦着周邊的山石過去,胳膊上的刺痛提醒我上面肯定已經被磨出了道道血痕。
我不清楚後面的人離我有多遠,所以即使看見終點時,我也沒有絲毫減速。
腎上腺素飆升的狀態下,我的頭腦運轉有些失常,我忘了,那個地方還有一道彎。
雖然過了終點線,但人和車一併被甩飛。
我戴的頭盔似乎有些鬆動,頭盔揭面處的鏡片竟然毫無預兆地碎裂。
我完全不能主導自己的行動,只有一種徒然的無力感。
頭撞到了旁邊的石頭上,而暴露在外面的眼睛正好擦過上面鋒利的凸起處。
我全身失力發麻,心裡想的卻是,還好過了終點。
「我靠,這小子是真不要命啊!」
「聽說揚哥讓楚溪跟那小子打了個賭,真的假的?」
原來是柳鶴揚讓楚溪這麼幹的……
我急促喘着氣,想撐着地起來,手上傳來火辣辣的痛感。
接二連三地有人過線,終點處變得熱鬧起來,我無力起身,便破罐子破摔地躺在地上,見到我這副樣子,沒有一個人過來幫我一把。
「喲,怎麼這麼不小心?」
是柳鶴揚的聲音。
他似乎是蹲在了我的面前,玩味地冷笑一聲,拍了拍脆弱的頭盔外殼。
我只感覺頭部傳來一陣劇痛,眼睛更是疼得睜不開。
他按着我的肩膀摘掉了我的頭盔,或者說是直接扯了下來,完全不顧我的疼痛。
眼前的世界逐漸變得模糊,我卻清晰地聽到楚溪跟旁邊人說的話。
有人調侃楚溪,「宋煦為了你是真拼啊。」
她卻無所謂地笑了兩聲,頗為熟練地給了那男生一拳。
「我開玩笑的,他怎麼還當真了。」
似乎還有些嗔怪。
她這句輕飄飄的話,一下子就扯碎了我的心。
想起比賽開始之前的執着,實在令人覺得可笑。
「哎,宋煦呢?」
楚溪似乎在找我。
跑完這一程山路,我身體裡的血液在沸騰,嗓子裡是黏膩噁心的鐵鏽味,幹得要冒煙,交雜着心裡的失望與落差,堵得我說不出話來。
「哎呀,這麼久不玩了,我就知道你會摔車。」
楚溪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宋煦你怎麼樣啊,不過戴着頭盔,也沒什麼外傷……應該不要緊吧。」
縱然心底生出百般痛楚,可面對她時,我還是忍不住,下意識地想讓她多看看我,多關心我幾句。
我穿着長袖,她只注意到我手背上的傷痕,指尖輕輕點了點,我感受到立刻反手握住。
「我今晚還有事的……」
「我幫你給鍾洋打個電話啊。」
我緊緊握着楚溪的手,像溺水的人抓着最後一線生機。
汗水打濕的頭髮貼在額頭上,這樣狼狽的形跡我很少在楚溪面前展露。
「不要走、不要走……」
「還不去啊楚溪?」
「就是,今晚可是你做東,揚哥剛打電話說人都已經到了。」
「他家裡出事之後,都多少年沒好好過個生日了。」
耳邊嘈雜的聲音吵得我心煩意亂,意識和力氣都在一點點消散,我腦海里只有一個執念,就是一定要抓住身邊人的手。
可下一秒,我就感覺自己緊攥的手指被人一根根撥開,鼻息中清淺的馨香也已經消散。
人好像已經離開了,我徹底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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