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麵對的始終要麵對。
葉晨峰做了決定,就一定要做到,把秦可卿安全送到學校。返回的路上,應該說很少遇到車,可偏偏有一輛車送最後一位客人到很遠然後回轉途徑此地,遠遠就看見馬路上有兩人在徒步前進。
車子停下,問清楚他們倆打哪來,要到哪去,然後司機很熱情邀請葉晨峰跟秦可卿坐上車。
當然,葉晨峰沒有告訴司機他們是在四醫院出來的。
秦可卿更是不敢隨便多說話,他被碟中花附體,雖然有深山老僧的黑狗屎藥丸,可身體還是有點虛弱。所以一坐上車,就不想動一下,包括嘴巴都不願意動了。
黑漆漆的路,車燈如利刃劈開暗黑,坐在車裏的人能看見前麵一閃而過的白色斑馬線,能看見側麵的樹影,車輪沙沙的響,因為車門是關嚴的,所以不知道外麵是否起風了,總之整個車子裏安靜得就像是空車沒有坐人那樣子。
葉晨峰滿腦子都在想剛才發生的事,曆曆在目,太過疲勞,錯覺就像還置身在四醫院沒有逃離出來。
特別安靜的氛圍中,司機突然來一句:“太安靜了,要不我給你們講一個故事?”
安靜的氛圍不是很可怕,是司機在安靜之中突兀冒出來一句話,搞得葉晨峰跟秦可卿渾身猛地一抖。
葉晨峰問:“什麽故事?”
司機沒有回頭,雙手嫻熟的操縱方向盤,從後麵看,隻能看見兩隻耳輪子,跟一頭黑色如墨的頭發。葉晨峰覺得司機的後脖頸很白,還有他的耳輪子跟手,都很白。
而且他的耳朵——
同時葉晨峰覺得奇怪,司機沒有對他們倆講述的事更多的求證,也沒有跟他們倆要車錢。
秦可卿很累的樣子,剛剛嚇一跳睜開眼看了一下,也是淡淡的掃視一眼,好像不影響他繼續打瞌睡,就又閉眼打瞌睡起來。
葉晨峰想或許秦可卿夢見了美女,要不然怎麽會那麽迫不及待的想睡覺。
司機好像不太在意到底他講的故事有沒有人聽,是一個人在聽,還是兩個人在聽,他講故事不需要回頭看,也不會影響他開車,因為現在是深夜,那麽寬的馬路上就他一輛車,也不會有什麽安全隱患啥的,所以就開始講故事了。
司機說這個故事發生在不久前,也是深夜經過這條路,遇到一個走路的人,他好心就讓他上車。
這個人的姓氏很奇怪,姓死,是一個喜歡講故事的人。
死先生曾經是開出租車的。他說早些年很窮,沒有錢就賣血。後來就借錢買了一輛車,準備跑出租。
跑出租很辛苦的,白天黑夜不分晝夜的跑,也就百十來塊錢。
有一個賣保險的朋友就告訴他,可以走捷徑發財,但是這條捷徑得付出代價。
死先生聽了,就信以為真,首先簽訂了一份長期有效的保險單子。然後按照這個朋友的安排去了一家醫院,讓醫生開了證明,證實自己的確有病。
死先生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不再為了一日三餐的溫飽而焦頭爛額,東奔西跑了。他在朋友的安排下,去了醫院,假戲真做,要得到這筆保險金就得做做樣子。
可沒想到的是,他在醫院裏等啊等,老也沒有看見朋友來接他出院。
他就嚐試從醫院裏逃跑。
可每一次逃跑都沒有成功,接著他被列為嚴重病人,還被送到特護病房關起來。
死先生用頭撞牆,威脅醫院裏的人,聲嘶力竭的喊朋友的名字,問關押的人這是什麽破醫院,幹嘛要把他關起來。
有穿製服的人告訴他這是“神經病院。”
聽到是神經病院,他驚訝了。死先生急忙對人家說:“我沒有病,我是司機,開出租車的。”
可惜沒有誰會相信他的話,越喊得大聲,越是對他嚴加懲罰。實在是鬧得凶,就鎮靜劑對付他。他在神經病院度日如年,每一天要麵對那些心裏不正常的神經病人,心裏十分的恐懼。
有一天,有一個姓人的病人悄悄對他說:“我不是神經病,是被人抓進來關在這裏的。”
死先生很好奇,自己本來就是被朋友害得送進神經病院來,人先生又是怎麽回事?
人先生講,他曾經是跑業務賣保險的。因為公司有明文規定,沒有業績就沒有工資,就必須下課。也就是這樣,他隻好想法創造業績,可是接連幾天下來,他不但沒有創造業績,還耽誤了好多時間。
實在沒法的情況下,他聽朋友說開出租車很累,就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這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就是,讓朋友假裝有病,在裝病前簽訂一份長期有效的保險單。他簽訂了保險單,有了業績,朋友也可以得到一筆賠償金,這是他單方麵的想法。
朋友對他感激不盡,他也得到了公司的嘉獎。
問題是買保險的本金,是他東挪西借來的,還得賣掉朋友的出租車才能還掉借的錢。
可沒想到的是,他在去轉賣出租車的時候被告知這輛車是報廢車。而且還出了事故沒有處理,要交付幾萬塊的罰款。
人先生覺得自己虧大了。
撞牆的心都有了,怎麽辦?現在去找這位朋友,人家肯定不會認賬。可要是不去找他,自己拿什麽錢來還債!
實在是把他逼得沒法的情況下,他隻好去找那個曾經幫助朋友開病情證明的醫生。
醫生沒有拒絕,滿口答應給他開了病情,並且注明嚴重期需要馬上入院治療。
人先生捏著證明還沒有走多遠,就被人捉住送到醫院裏,對他進行強製治療。
死先生聽了人先生講的故事,怎麽感覺跟自己的遭遇差不多?他定睛看人先生才發現,經過許多日子的治療,他們倆彼此都變得神經兮兮的,彼此都不認識對方了。
他們倆就是人先生跟死先生。
兩個好朋友在神經病院相遇,他們倆的遭遇都是因為困境逼得走投無路自作聰明想出來的損招。就一起去找醫院那位給他們倆開證明的醫生,可他們倆要想見到那位醫生卻不是容易的事。
幾次三番下來,不但沒有見到醫生,他們倆還被禁止外出活動。
司機講到這兒突然停下,對葉晨峰說:“到了。”
葉晨峰暗自奇怪,這就到了,怎麽感覺不像是回到紫城。他下車來,首先看見的是一棟白色建築物,門口站著兩個島國士兵。
兩個島國士兵虎視眈眈盯著他,直奔他跑來。
葉晨峰再看司機跟車子,哪還有司機跟車子的影子,他大吃一驚大喊道:“秦可卿……快醒醒。”
這一喊,他渾身一抖,一下子醒來,才發現還是在那片樹林裏的窩棚中,秦可卿在一邊卷縮著睡得真香。
握草!剛才是做了一場噩夢?可怎麽感覺那司機很麵熟的樣子。
葉晨峰努力回憶,想起第一次去找周誌生,有一個病人衝他大喊:“我不是神經病,救我……”
夢見的司機就是那個朝他大喊的病人。
葉晨峰搖醒秦可卿,看天都大亮了。
秦可卿起來,眯縫眼看四周自語道:“天都亮了?”
“嗯,我們馬上離開這裏,今晚上再來。”
葉晨峰說這話,忽然覺得好奇怪。這話他昨晚上好像說過,當時說回去等第二天來。
秦可卿鼻頭冷得乏紅,他揉揉鼻子看葉晨峰呆呆出神盯著地上的車輪印跡發呆就急忙問道:“有什麽不對嗎?”
葉晨峰是覺得不對,這裏怎麽會有車輪印子。他蹲下,伸手去摸,車輪印子很新鮮。
秦可卿在起來的時候,看見地上有一卷什麽東西,就隨手撿起來展開來看。
是一份保險單子,還有一張病情證明書。
“晨鋒你看?”
葉晨峰接過單子,愕然呆住。單子上的簽名:死人。
看來昨晚上我們是被人救了,救我們的人不是深山老僧,而是神經病院的病人。當然這是葉晨峰單方麵的猜測,他伸手問秦可卿要打火機,然後點燃兩份單子。
“你這是幹什麽?”
“我想,有人因為這兩份單子困住在一個地方出不來了,我幫他燒掉這一份單子,他就可以輪回轉世了。”
秦可卿一臉困惑沒有明白葉晨峰這麽做的意思,後者說:“有些事不用明白,以免徒增煩惱。”然後稍作整理,說:“我們準備出發。”
“去哪?”
“去救人。”
救人!秦可卿還是不明白。
葉晨峰笑了笑說:“死人已死,活人還需要我們去救。”
秦可卿再怎麽愚笨,也聽懂了葉晨峰的意思,他這是要去神經病院救人。
昨晚上經曆的他還心有餘悸,就阻止葉晨峰說:“還是別去了,神經病院肯定有問題,等我們去搬來救兵再說。”
葉晨峰歎口氣說道:“神經病院本就是一個特殊部門,我沒有證據證明這個醫院有問題,而且昨晚上發生的事,誰看見?”
“我們看見的。”
“你看見,我看見,那麽除了我們倆看見,還有誰?”
秦可卿搖頭不明白葉晨峰這是幾個意思。
“人家會說我們是胡編亂造,但隻要能把那個人救出來,我相信有他作證,神經病院就一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秦可卿不情願的跟在後麵嘟噥道:“……周誌生死了,陳佩玲也出事,我們去救誰?”
“救一個不是病人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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