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莉無法忘記,葉晨峰外婆那雙酷似貓眼的瞳仁。雖然隻是一瞬間的功夫,卻還是讓她心有餘悸,難以忘掉,彷如那對可怕的貓眼就在眼前晃動。
陽光強烈起來,河麵上的霧氣基本散盡。
葉晨峰在河邊沒有看見異常,打算回轉,丁莉卻不舍離去,蹲在岸邊托腮看向清亮河水裏遊動的小魚兒。突然,她尖叫一聲,跌跌撞撞後退,乃至於一個不穩跌倒在地。
葉晨峰看她麵色慘白,也驚得順著她看的視線看去。
在光線映照下,一晃一晃一片雪白,有點相似人的臉跟掀起衣服露出了的肚皮。見此情景,他的一顆心狂跳起來,趔趔趄趄撲向丁莉身邊,扶起她一起回到可以盡可能看清楚的位置,選擇好角度仔細的看。
灰色的僧衣在河水的掀動下如海藻般一飄一飄的。在僧衣下是雪白的肚皮,隻是那肚皮已經不完整,豁開一個口子,在口子上飄縷出一截腸子。
哇——葉晨峰不可避免的吐了。
丁莉嚇得魂不附體般癱在地上。
沈冰寒的屍體卡在石頭縫隙處不上不下的,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不小心滑倒水裏掉下去,然後溺水死亡。可他肚子遭掏了,這個很可怕,而且腸子在水裏飄動,魚兒圍在邊上啄食,要不是有太陽光反射照到水底,丁莉也不會第一時間看見。
葉晨峰報警。
外婆忙裏忙外的跑,還有附近好心的鄰居來安慰她,說小河邊本就不安寧,這下好了,水鬼找到了替死鬼,水鬼要去輪回轉世,可憐這個小和尚就得呆在這裏做水鬼,還得繼續尋找替死鬼。
還有一件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有專業打撈人員在打撈起沈冰寒的屍體時,意外發現還有另外兩具來曆不明的屍體。
他們的屍體跟沈冰寒的屍體一樣,在生前都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壞。也就說,他們在死亡那刻遇到了難以想象很可怕的事,而導致他們死亡的原因,還有待可查。
沈冰寒跟另外兩具屍體被拉走。
葉晨峰呆呆的看著河麵,要不是丁莉跟外婆還有其他人強製拉他走,他還想呆一會。
他把收鬼葫蘆悄悄藏起,不願意讓外婆知道。
回到外婆屋裏,他是一句話也不說,就跟得了魔怔那般呆呆傻傻的。
其實,葉晨峰這是內疚,他覺得自己很沒用。當初告訴沈冰寒來抓吃人水鬼,卻真的沒想到會害了他。
外婆絮絮叨叨說河邊水鬼很可怕,叮囑葉晨峰以後別在去河邊了。
丁莉陪伴在他身邊,要哭要哭的樣子。
快中午的時候,葉晨峰的父母來了。
葉晨峰猜測爸媽一定會責怪他的,可沒想到,爸媽在看見他的時候,很吃驚的樣子,然後把他緊緊摟在懷裏許久都不願意鬆開,就像很久沒有看見他那樣子很緊張,很親熱的神情。
葉晨峰爸媽來了,丁莉顯得拘謹起來,有點手足無措。
“爸爸,媽這是丁莉,我……我的朋友。”
“哦。”葉晨峰媽媽認真的端詳丁莉,越看越喜歡,心裏樂開花,矜持的一笑點點頭說“好、好。”
寒暄之後,葉晨峰媽媽擁住外婆去了廚房。母女倆一定有很多貼己話要說,葉晨峰跟爸爸呆在一起。
爸爸以前很嚴厲的,現在對他是愛護有加。一番噓寒問暖,然後就轉入主題,問他關於升學的事,還有對新學期有什麽計劃跟打算。
葉晨峰說:“新學期新氣象,我想住宿在學校,有多餘的時間就勤工儉學。”
“嗯,好。”葉晨峰爸爸注意到一旁的丁莉心事重重的樣子,就跳轉話題問她:“丁莉你在縣城讀書?”
“嗯。”看見別人的爸媽,對自己的孩子那麽愛護,真實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見葉爸爸問起,她不好意思的笑笑,雙手不停的搓膝蓋,秀氣的麵龐也悄悄爬上一抹嬌紅。
“爸,你別問她,她很害羞的。”問到關於學習的事,葉晨峰不由得心裏一動,他想到一個問題。那就是丁莉以後的打算,要是她一直呆在縣城,那麽他們倆肯定沒戲。
他想要丁莉去紫城。
她所有的費用,由他承擔。
這件事葉晨峰沒有說出來,想悄悄跟丁莉商量一下。
葉爸爸看兒子跟丁莉眉來眼去的,他一個老頭子在這裏礙眼,就知趣的起身,說是去幫忙煮飯其實是讓他們倆單獨相處一會。因為在離開縣城後,丁莉跟葉晨峰要分開一段時間。
廚房裏。
葉媽媽在問葉晨峰外婆:“媽,我們在來的路上,聽說小河邊又出事了?”
“是啊!跟晨鋒一起來的小朋友死了。”外婆在拆菜。
“聽說還有兩個不明來曆的孩子。”
“唉,這些孩子不知深淺,胡亂下河玩水,可惜了。”外婆歎息一聲,聽見門響是葉爸爸進來了。
葉爸爸進廚房,接過葉晨峰外婆手裏的垃圾袋說:“媽,你還是跟我們去城裏,這樣子晨鋒才會安心呆在家裏,還有半月就要開學了,我不想他再出事。”
“呸呸呸……什麽再出事,你就不會說點吉利話?”
葉爸爸沒有做聲提著垃圾袋走了,到堂屋他看見葉晨峰跟丁莉都沒有在,伸長脖子看向葉晨峰的臥室,門是開的料定他們在臥室裏就轉身去丟垃圾。
廚房裏,葉媽媽在跟葉晨峰外婆說悄悄話,喜笑顏開的樣子。
“這件事別提了。”外婆悄聲叮囑女兒道。
“我知道,還得謝謝媽,你這本事大著呢!”
“唉!”外婆歎口氣,老眼看向窗外,紫竹林常年四季都清脆碧綠。
午飯後,有人來找葉晨峰外婆。說是要在鬼節鬼門關大開的時候搞一個祭祀活動,在聽說葉晨峰外婆要去城裏的時候,有些不快,卻也無可奈何的離開了。
葉晨峰跟丁莉躲在屋裏說悄悄話。
丁莉吃驚的問:“你真的還要回來?”
葉晨峰肯定的答複道:“嗯。”
“要不別回來了吧!”丁莉麵帶懼色緊張的環顧四周,沉重的吐了一口氣。
“怕什麽,她要是真有問題,隨便去哪都會有問題,關鍵是我們沒有證據。”
“我懂你的意思,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如果讓我找到那部書,我相信,一定可以對付她。”很顯然,葉晨峰口裏的她,就是丁莉看見有貓眼的外婆。
“什麽書?”
“撼鬼經。”葉晨峰很奇怪,之前沈冰寒問他書名,可老是想不起。現在一提到,冷不丁的書名就浮現在腦子裏。
“有什麽用處?”丁莉也開始對這部叫做撼鬼經的書感興趣了,她希望葉晨峰能盡快找到,找到之後,能查出沈冰寒出事的真相,能查清楚外婆的真實身份。
外婆皮囊裏麵究竟是個什麽鬼?葉晨峰覺得自己快要瘋了。要是把懷疑外婆是怪物的事說出來,爸媽一定會驚倒。
在回紫城的路上,葉晨峰手指扣在腰部,腰部的收鬼葫蘆,就像他的護身符,有收鬼葫蘆他有安全感。
丁莉要在縣城中心下車。
葉爸爸是租用車,所以用起來也是方便,至多多花倆錢的事。把丁莉送到她舅舅家,倒是沒有看見她舅舅家裏的人,卻在她下車的時候,給葉晨峰講了一個傳聞已久十分詭異的故事。
她說人世間有這麽一個老婆婆,叫做鬼婆,鬼婆能滿足所有人的願望。當然在滿足願望的同時,得到願望的人將會失去自己的靈魂。
葉晨峰不相信丁莉講的這個故事,他覺得這個故事太玄。再說了他長這麽大,還從沒有看見什麽鬼婆。
丁莉說在他們學校都在傳聞這個故事,她在無意間聽見,就回來對媽媽講了,然後一天,媽媽出去很晚才回來,之後爸爸出車禍,再然後媽媽變得沉默寡言,把大多數時間都用在工作上。
之後認識了那個墜樓的男人。
這個男人也不是好東西,他朝三暮四,(玩)弄女性,丁莉媽媽就是其中一個。
葉晨峰問丁莉:“你覺得墜樓男人也是你媽媽找鬼婆做的?”
丁莉不敢確定,也沒有否認。隻是一個勁的催他快上車,把葉爸爸跟葉媽媽等急了。
鬼婆?長什麽樣子!葉晨峰看丁莉的身影越來越渺小模糊,才把視線收回,低頭摸一把腰部的收鬼葫蘆。隨口一句試探外婆道:“外婆,你看見那部書沒有?”
外婆在打瞌睡,沒有聽見葉晨峰的問話。
是媽媽替代她答複說:“什麽書?跟你學習有關嗎!”
葉爸爸從後視鏡看葉晨峰,心事很重的樣子,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媽,你聽說鬼婆的故事嗎?”
葉媽媽撇撇嘴說:“你這是看島國動漫看的毛病,什麽鬼婆八婆的,沒有聽說過。”
“哦。”
車子震動一下,外婆睜開眼很快又眯上,看著就像有些暈車。
葉媽媽問:“媽,你要不要吃一顆暈車藥?”
葉晨峰看外婆半睜半閉的眼,認真的看,湊近看,很想看看是不是貓眼。
外婆驀然睜開眼,看到葉晨峰的臉,老眉毛一皺道:“寶貝兒你看外婆是不是沒有洗臉?”
“不是。”葉晨峰坐正身子,朝前看,很久都感覺外婆的眼睛在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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