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在了阿姐的殼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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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個狼子野心的東西,真是絕配。」
我跪在地上,髮髻散亂,衣衫被血跡和髒污染透。
我仰頭看向前方並肩而立的兩人,我譏諷地笑着。
「若你識趣,讓那穆驍早早認輸,孤尚能留你一命。」
樓景之站在我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我,冷冰冰的話裡面沒有一點情緒,仿佛從前的溫柔都是我的一場幻覺。
那隻清瘦有力的手,曾親手為我點過孔明燈、系過同心繩,曾溫柔地牽着我看過滿城張燈結彩的上元節。
此刻,卻隨意地將點燃的火把丟在了我的裙邊。
在我的身後,穆驍還在負隅頑抗着,穆家軍的隊伍早已經所剩無幾,僅餘數十人還在奮力殺敵。
「我南詔國,誓死不降!」
身後傳來將士們的嘶吼聲,我鼻子一酸,強忍着才沒落下淚來。
南詔國大勢已去,已是強弩之末,如今強撐着的只是曾經作為一個強國僅剩的尊嚴。
皇城四周,寧國的士兵將裝着熱油布的籠子拋向城牆。
借着東風,火焰順着我的衣裙燃起,沒一會兒皇城前已經火光一片。
「樓景之,從前歷歷,皆是虛情假意麼?」
火焰灼傷身體,我止不住地顫抖。
「我以質子身份,受你南詔國軟禁,你乃南詔公主,竟還以為我會愛你?」
「多天真啊,孤恨不得掐死你。」
我已經能聞到膚肉燒焦的味道,承受不住地在地上打滾。火卻越來越大。
「你看看你現在,多下賤啊。」
他半蹲下扯住我的頭髮,我快陷入暈厥,卻被迫看向他。
「這就是孤想看見的,堂堂公主,像狗一樣跪在我身前。」
他身側的衛如茵面無表情,冷眼看着我的慘狀。
「姐姐……」
意識已經陷入混沌,我喃喃自語,還以為這是從前。
可眼前這個人已經不是我能依靠的姐姐了。
「衛思棠,我恨了你十五年。我早就說過,廢物永遠是廢物,只有被丟棄的份。」
是嗎?姐姐。
歷歷過往在我眼前回閃。
那次,你分明說的是,小廢物也有姐姐護佑一世啊。
「還真是——最毒不過婦人心。」
樓景之看似感慨,嘴邊的笑意卻從沒落下。
「呵,樓景之,你也不遑多讓。」
衛如茵沒有看他,依然死死盯着我,眼裡有滔天的恨意。
才數月的光景,她連性子都變了。
逆着光,她的臉隱沒在黑暗裡,我越發看不清晰。
罷了,我鬆開手,任由自己失力地倒在地上。
這一輩子,心愛之人辜負,至親之人背叛。
我衛思棠輸得徹底。
若有來生,我必手刃仇敵。
再次醒來,我腦中還迴蕩着長矛刺進血肉的聲音和戰場上士兵的慘叫。
兩相對比,周遭安靜得不真切。
我觀察着四周熟悉的布置與陳設,有些頭腦發暈。
我為什麼會在衛如茵的殿裡醒來?
衛如茵向來不喜人照料,所以內殿裡一個奴婢都沒有。
幼時我貪玩,又很黏衛如茵,常常在她的殿裡晚到累的睡着。
難道……難道我腦海里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想到這裡,我心臟發緊。
我起身,被墊腳的小凳絆了一跤,膝蓋跌倒在地上磕得生疼,又爬起來往門外沖。
我迫切地想找到一個活人來證實我頭腦中所見的一切都是大夢一場。
經過梳妝檯的時候,銅鏡里人影閃過,我以為看見了姐姐。
抬頭看向映照的方向,空蕩蕩的。
我再扭頭去看銅鏡。
上面赫然是衛如茵的臉。
我大步走向銅鏡,手顫抖着,拼命擦拭無果,卻讓我注意到手上的薄繭。
騎馬射箭的術科我一向疏於練習,一雙玉手自是養得白白嫩嫩的,衛如茵總是無奈笑着,任由我偷懶,待太傅檢查時為我掩護過去。
從那時就已經生了將我養廢的念頭嗎?
日後國難當頭,一個嬌生慣養的公主,想做什麼都束手無策。
可我怎麼,待在衛如茵的殼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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