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柔第一次踏進顧家,心裡很是尷尬,腳步都變得有些遲疑。
顧老太太拄着拐杖,將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頓,把她攔在廳外,語氣生硬道:「我不會讓這種女人進我們顧家大門的!」
依着姜柔往常的脾氣,定是要一甩衣袖,轉身決然離去,但此刻她因為顧少季而停下了腳步,咬了咬嘴唇,選擇留下。
顧少季則處處袒護她,趕忙上前一步,擋在姜柔身前,着急地說道:「娘,柔兒不是你想的那樣!」
顧老太太氣得直跺腳,腳一下下用力跺着地面,臉色漲得通紅,開始悉數她的過失。
「八歲便心狠手辣害死了異母弟弟,氣死後娘,十歲放火燒屋害死爹爹,十三歲與人私通,打暈了船家偷船離開梅鎮,十六歲淪為棄婦流落歸來。這兩年她靠賣香粉胭脂過活,卻依舊風評不佳。十八歲這一年,她搭上了城中富商顧家兒子顧少季。」
姜柔聽着,靜靜地站在那兒,眼睛卻悄悄觀察着顧少季的臉色,只見他微微皺眉,隨後握緊了她的手,手上的力道加重,像是在傳遞一種不肯放棄的決心。
最終,他說:「柔兒已經有了我的孩子。」
依託孩子的庇蔭,姜柔進了顧家,八人大轎明媒正娶,風風光光地被迎了進來。
新婚夜,姜柔坐在床邊,想起小半生的顛沛流離,不禁眼眶泛紅,欲泣不已。
這時,顧少季帶着一身酒意過來,腳步有些踉蹌,走到她身邊,心疼地呵護地附上她冰涼的手,輕聲說道:「柔兒,我終於把你娶進門了。」
顧家是商賈世家,卻自視甚高,對待這個兒媳自是嚴苛,單是家規就三百多條,甚至安排了老婆子時刻看着她,眼神警惕,防她做出什麼不軌之事。
成婚月余,顧少季被派去談生意,出門時還回頭看了看姜柔,眼中滿是不舍,一行竟要兩月之久。
顧少季剛離開,顧老太太便帶着一群人來到別院,也不客套,徑直說來意,語氣冰冷:「新夫人進門後,你就是妾,別以為有了孩子我就會縱容你!」
姜柔不語,只是默默地坐在那兒,手輕輕拿起媒婆送來的畫像,一張一張地端詳着,畫像里的女子一個一個出身乾淨,眉目秀麗,單純乖巧,看得她都有幾分心動——若是顧少季,會怎樣選擇?
顧老太太送了信給顧少季,說是姜柔思量再三,身懷有孕無法侍奉相公,替她找了門親事。
姜柔將苦澀掩在肚子裡,眉頭微蹙,每日坐在窗前,等候顧少季的音訊。
半個月過後,傳來噩耗,顧少季在路上遭劫,生死未卜。
姜柔聽聞這個消息,腦袋「嗡」的一下,眼前一黑,昏死過去,身子軟綿綿地往旁邊倒去。
醒過來時,屋裡一片哀哭聲,她緩緩睜開眼,眼神有些空洞。
姜柔扶着婆子,腳步緩慢而沉重地走到顧老太太面前,身體顫抖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帶着哭腔:「娘,少季他……」
「你這個禍水!」
一個巴掌凌厲地揮下,顧老太太怒斥着,手臂用力揮動,「你的命怎麼這麼硬?為什麼要害死我的兒子?」
「少季他沒有死!」
姜柔握緊拳頭,指尖用力嵌進肉里,渾然不覺疼痛,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滿堅定,「他一定沒有死!」他承諾給她的未來都還沒有實現,怎麼可以死!就算是死,也得爬回來,對她說一句抱歉!
顧老太太被她眼中的決絕驚到,愣了一下,隨後冷靜下來,語氣依舊不善:「若是少季真有什麼意外,你也別想有什麼好日子!」
從那日起,姜柔再沒出過臥房,每日只是靜靜地坐在床邊,眼神呆滯地望着門口,那目光仿佛失去了焦點。
她日復一日地等候着消息,可每一次都是失望而歸,臉上的神情也愈發落寞,眼神中的光彩逐漸黯淡下去。
門突然被「砰」的一聲推開,是老太太身邊的老婆子,她邁着大步,氣勢洶洶地走進來,惡聲惡氣地道:「老夫人沒心情搭理你,從現在起你滾出顧家,不許再踏進半步!」
姜柔聽到這話,心裡猛地一顫,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微微發抖,她抬起頭,眼神中帶着一絲急切與惶恐,趕忙問道:「少季有消息了?」
老婆子睨了她一眼,眼神中滿是輕蔑,鼻子裡冷哼一聲:「要怪就怪你福薄,怪不得別人!」
姜柔怎麼肯輕易離去,她拼命掙扎着,雙手用力地揮舞着,試圖掙脫那些來拉她的人,可最終還是敵不過眾人,被人強行拖了出去,像扔一件破物什一般扔在門外。
她狼狽地趴在地上,髮絲凌亂。
來往路人看到這一幕,紛紛指指點點,在一旁碎碎低語。
想起她嫁人時那幾分風光,再看看現在這般模樣,自是有了更多的談資,言語中滿是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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