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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發布會那天，我換上一身職業裝，以某化工企業採購總監的身份前往新城科技園。老馬給我準備的身份和公司背景都很紮實，就連名片都是用真材實料印的。
會場在一家五星級酒店，光是布置就花了不少錢。大廳里藍綠色的燈光交相輝映，到處都是"零碳革命"、"綠色未來"之類的標語。我混在人群中打量着周圍：大老闆、技術員、政府官員，形形色色的人物都有，看來這次他們是廣撒網。
"徐總，您也來了？"我聽到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轉頭一看，是城郊那家被坑的化工廠老闆。這讓我心裡一緊——他見過我採訪時的樣子。
好在徐總只是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沒有認出來。但我還是謹慎地躲到了人群另一邊。說實話，看到徐總還來參會，我心裡五味雜陳。明明已經被騙過一次，卻還在這裡。這不光是他的故事，也是當下無數企業的困境。
"請大家就座，發布會馬上開始。"一個甜美的聲音響起。
我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台上燈光突然暗下來，只剩一束追光打在中央。伴隨着震撼的配樂，綠洲環保的創始人鄭明遠登場了。
果然是見過大場面的，鄭明遠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深藍西裝，舉手投足間都透着科技大亨的派頭。但當他開始演講時，我卻留意到一些違和的細節：說到專業術語時略顯生硬，像是背熟了台詞；談及具體技術細節時總是輕描淡寫帶過。
"......所以，我們最新的'零碳轉化系統'不僅能完全消除碳排放，還能把二氧化碳轉化為清潔能源！"他激情澎湃地說着，身後大屏幕上演示着華麗的動畫。
全場響起熱烈的掌聲，但我卻皺起了眉頭。作為長期跟蹤報道環保議題的記者，我太清楚這種技術有多難實現。就算是世界頂尖實驗室，現在也只能做到小規模試驗。
"報價498萬起，今天現場簽單享受85折優惠。"銷售總監激情開講，"各位要抓住機會，我們上個月在杭州的發布會，現場就簽了12個單！"
我看到不少企業代表開始蠢蠢欲動。這時，坐在前排的一個戴眼鏡的中年人舉手提問："請問貴公司的核心技術是自主研發的嗎？"
"當然！"鄭明遠斬釘截鐵，"這是我們團隊潛心研發三年的成果。"
"那為什麼在Nature上查不到......"
"不好意思，下一個問題。"鄭明遠巧妙地打斷了他。我注意到，台下立刻有人把那位提問者"請"了出去。
中場休息時，我趁機在會場轉悠。走廊盡頭的衛生間外，我聽到了一段不尋常的對話。
"老闆，現場反應不錯，要不要提價？"
"不急。"是鄭明遠的聲音，"先把單子簽了，有些企業最近壓力大，我打聽過了，再撐不了多久。"
"那萬一被拆穿......"
"怕什麼，等我們拿到錢，早就......"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消失在轉角處。
我在洗手間裡用顫抖的手給自己潑了把冷水。直覺告訴我，這個局比想象的還要大。他們不是在賣產品，而是在收割即將破產的企業！
發布會結束時，我看到至少有二十家企業在簽約台前排隊。徐總也在其中，正猶豫地拿着合同。我多想上去阻止他，但這樣只會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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