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身,對上了一張成熟穩重的面孔。他五十歲左右,穿着白大褂,胸牌上赫然寫着"王志平 主任醫師"。
"王主任?我是財經日報的林悅。"我鎮定地遞上名片,"最近在做醫改報道,想請教您幾個問題。"
他接過名片,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幾秒:"林記者,採訪要提前預約。"
"抱歉打擾了。"我轉身要走,他卻叫住了我。
"既然來了,去我辦公室聊聊?"
王志平的辦公室整潔得近乎刻板。他給我倒了杯水,開始介紹醫院的各項改革措施。我心不在焉地記着筆記,注意力卻被他桌上的一份文件吸引了——那是一份藥品臨床試驗申請表。
臨走時,我狀似無意地問:"聽說最近有種新藥叫'益安康'?"
王志平的手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容紋絲不動:"沒聽說過。林記者如果想了解新藥,不如關注一下我們正在進行的臨床試驗項目..."
走出醫院時,我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三年前的那份病歷又浮現在眼前,當時主治醫生寫的是"心源性休克",可母親明明是肝病。
手機震動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圖片:一份血液檢驗報告,上面的數據讓我倒吸一口冷氣。
"林記者,我是張護士。這是劉婷母親去世前最後一次的血檢報告,我想你會感興趣。"
報告顯示,死者的肝腎功能指標嚴重異常,可記錄時間卻是在注射"益安康"之前。
這意味着,劉婷的母親在用藥前就已經出現了嚴重的器官功能衰竭。
我仔細對照每項指標。肝功能里的轉氨酶異常升高,腎功能的肌酐和尿素氮也遠超正常值。按照醫學常規,這種情況根本不適合進行任何藥物試驗。更何況,這些指標的變化趨勢完全不符合癌症晚期病人的典型表現。除非...他們本來就不是衝着治療去的。
但最詭異的是,為什麼醫生會在這種情況下還給病人注射新藥?
我盯着手機屏幕,突然感到一陣寒意。這個案子遠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凌晨三點,我盯着電腦屏幕,手邊的咖啡早已涼透。張護士發來的血檢報告裡的數據一直在我腦子裡轉個不停。
那些異常的數值提醒我,這事沒那麼簡單。我給劉婷發了條微信:"你媽媽之前的所有用藥記錄都在嗎?"
幾乎是秒回:"在,都在家裡。"
"我現在過來。"
"這麼晚?"
"等天亮也許就來不及了。"
作為醫療記者,我見過太多病歷在一夜之間消失的案例。二十分鐘後,我站在了一棟老舊居民樓前。劉婷家在六樓,樓梯間的聲控燈早就壞了,我掏出手機照明,一步步摸上去。
門開了條縫,劉婷憔悴的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蒼白。玄關的燈也沒開,她示意我小聲點:"鄰居都在睡覺。"
客廳茶几上堆滿了藥盒和單據。我拿起一張醫保報銷單,借着手機的光仔細查看。從去年確診到現在,前後用了十幾種藥,但都是常規抗癌藥物。
"'益安康'的單子呢?"
劉婷咬着嘴唇:"沒有單子,是私下買的。王主任說這是特供藥,醫保不報銷,一針就要三萬多。"
"現金交易?"
她點點頭:"王主任介紹了個醫藥代表,說只收現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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