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爾斯並不是弦能探索研究方面的主力,但並沒有人因此抱怨過他,事實上他參與的領域很多,他沒法專心投入到一個方向:科技上的技術指導和翻譯、解鎖父親留下的三階武器庫、整合信息判斷聯盟的下一步方向、和安曉天一樣每日保持身體強度訓練,還要監督劉宣開發他自己的意念力。
最讓他頭疼的就是劉宣,哪怕是解鎖武器庫的精力都沒有花在劉宣身上的多。他知道劉宣的念力天賦很好,但是地球文明對大腦及其腦力的認知還停留在生理功能上,從未接觸過法文術領域,劉宣的念力訓練異常艱難。可是納爾斯又不想放棄這麼好的苗子,更何況還是自己的靈魂宿主,不求他能像念鬼多姆佩那樣能自由扭曲空間引力方向,哪怕能熟練一點使用基礎念力,劉宣也能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為自己幫上更大的忙。
「來,第五組開始。」
回到劉宣的別墅後,納爾斯繼續訓練劉宣。一組念力基礎訓練分為四個項目:隔空將桌上擺放着的小球推下、打開靈魂視野以第三視角俯瞰自己、感知陽台上養的貓的存在、展開任意大小的念力屏障。
推下小球,劉宣完成得非常順利;打開第三視角,劉宣只睜開了一下就回到了自己的人類視角;感知陽台上的貓,劉宣大汗淋漓,才勉強感知到了趴在窗台上的貓;最後一個,納爾斯無論怎麼鼓勵、催促,劉宣也展不開屏障。
「我盡力了……好累啊。」劉宣直接趴倒在了冰涼的地板上,頭已經有些發漲了,模糊感開始出現在視線中,「這比跑兩組十公里還累。」
「如果你能練好,十公里都不需要跑了。」納爾斯說,「精神念力對身體體力是絕對壓制性的,它可比你渾身肌肉的樣子有用多了。」
「可是我兩個都沒有啊。」劉宣望着頭頂的藝術系金花吊燈苦笑着,「我感覺我像是個多餘的,大家都好厲害,而且他們信任的是你,不是我。」
「你從來都不是沒有用的,宣,是你給了我重新再來的機會,當初沒有你,我不可能活到現在。不要總是沉浸在過去,向前看,一定會好起來的。」
劉宣沒有再回應他,閉上眼靜靜享受着背部的刺骨冰涼。等到他再次睜開眼時,發現對面的別墅幾乎都熄燈了,陽台上的貓趴在身側睡着,緊緊依偎在主人的腋下。劉宣一時不敢動了,扭頭看向時鐘才發現自己已經睡了三個小時,現在是凌晨一點。
「納爾斯?」
沒有回應,納爾斯的意識也已下線,整個亮堂的大廳只剩下他了。前一個月納爾斯的工作量也不小,也該讓他休息一下了。
劉宣輕輕將自己的手臂挪動開,貓沒有醒,他蹲下來細細端詳着它——這是喪失之戰里他們在巷子裡遇見的幾隻小貓之一,現在被劉宣養得肥肥胖胖的,其他幾隻都在陸莎的別墅院子裡,這隻還是特意向她求來的。
如果日子能一直這樣該多好,可是他的身份註定了自己將要奔赴戰場,劉宣無奈收回想去撫摸貓的手,眼底蕩漾的波光在關燈後只剩下數不清的愁緒。臥室里,頭頂自己設置的影像隨着他的進入開始旋轉,每一張照片都彎曲為呈20度的弧形,這18張照片涵蓋了他青春里的一切——唯一一張家庭合照、和安曉天的合照、和馬一涵的合照、再是自己和大家的合影,最後一張確沒有人像,只有一輪完整的圓月,因為納爾斯說這個時辰的位置正好可以從別墅區直視他的故鄉。
劉宣撥弄着畫面,將這些照片旋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定格在了一張四人合照上,安曉天拿着相機,劉宣靠在他身側,他記得自己很努力在微笑了,但是現在看着當時的他毫無表情。馬一涵溫柔地挽着自己的手臂,柔順的長髮在陽光下閃爍着弧線的光,而楊夢則是站在安曉天身後,張開雙臂攬住馬一涵,劉宣自己則被擠在兩個女孩中間,當時的自卑感依舊在臉上表現得很明顯,四個人中,只有他是最不起眼的。
他怎麼都無法相信,這已經是八年前的照片了——這是安曉天剛認識楊夢的時候,也是劉宣自從中考失利後,唯一一次在高中和馬一涵重逢。青澀與青蔥,蟬鳴與感情,回憶從未騙人,他們都曾出現在過自己的生命里,然而情誼終究消磨不過時間,命運里的跌跌撞撞,總會在夜晚的寂靜中無限放大。
「我們都是眼中有光的少年啊,」劉宣的目光和投影中的楊夢對視着,「可是為什麼會是你先消失了……」
前幾日馬一涵和自己還大吵了一架,然而劉宣沒有回應她後面幾分鐘的大吵大鬧,因為他清楚自己根本吵不贏,「你抽個時間出來休息一天也好嘛,我考研都能抽時間出來……」
馬一涵的哭腔讓劉宣很是心痛,但他真的做不到。
「結束以後,我每天都在你身邊,相信我。」
「我相信啊!我什麼時候懷疑過你!」
「那你這麼激動幹嘛?」
「你……」馬一涵的嘴角抽動着,「你能活着麼……」
「能啊,納爾斯和我的綜合戰力可是僅次於苗成岷的。而且如果……涵兒,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認為自己配不上你,如果我走了,還有那麼多優秀的男人呢。」
「你閉嘴!混賬東西!向我保證!」
「我沒法向你保證,涵兒,在我們的愛情上。」劉宣沉重地低下頭去,他怕看見捂着嘴啜泣的馬一涵自己也會哭,「我唯一能保證的,就是我們這個文明一定會延續下去。」
後來的話劉宣記不太清了,因為馬一涵一直在向自己傾訴她的心裡話,持續了十多分鐘都沒有停下來。以往他肯定會嫌煩,可是距離預計開戰時間越近他越想聽,只要是馬一涵的聲音,聽什麼聽多久都願意,兩人心裡都明白,都有自導自演的預感,但是都不想說。劉宣也不想犧牲,但這由不得自己,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刻,他不會有任何掛念。
夜色里的別墅區多了幾分空明,劉宣不知何時睡了下去,但是睡前的腦海里還在迴蕩着馬一涵風鈴般的笑聲,那年的懵懂搖曳在盛夏的陽光下,漸行漸遠。
決戰倒計時 88天
喬安收到了蔣將軍那邊發來的資料,戰略信息部破譯了阿洛克留下的所有代碼。為了瞞過人類,阿洛克迫不得已使用人類的語言來傳遞信息,其他「熟人」將負責在一星期內轉譯他的信息。這其中摻雜了人類文明多種語言、謎題、象棋規則、風俗圖案,甚至出現了概率問題和二戰時期使用的恩尼格碼。戰略信息部聘請了來自全世界的各個領域裡頂尖學者,耗時一個月才將所有信息翻譯成了通俗語言。
「月城的判斷沒錯。」喬安肯定道,「最終落點代碼就是一個坐標。而且根據他所有信息中所記錄的,有三根定位針在地球上,阿洛克的任務就是為縱影者提供護送,她所經過的地方都被阿洛克憑藉身份叫停了攝像頭,或者更直接的黑客侵入。難怪我們找不到縱影者的蹤跡。」
「我有個問題。」秦偉山仰起頭回憶道,「我記得縱影者只有一個定位針,那麼另外兩個呢?」
這個問題讓兩人再次陷入了沉默,秦偉山忍不住瞟了喬安一眼,他還是不甘心。
「小笨笨,咱們……」
「換個方向吧。」喬安將紙張疊好在桌上敲了敲,「這個坐標,你猜在哪裡?」
「這我哪猜的出來,但是……縱影者應該不會搬得很遠吧。」
「那可就出乎你的意料咯,傻狗。」喬安得逞似的和他對視了一下,秦偉山看見她的嘴角有一抹笑容。喬安站起身,將辦公室的電腦屏幕投影在了空中——這是一張大陸板塊圖,正中心偏東北方向的地方有一個標記。
「南緯19°15',東經154°17',你知道這是哪裡嗎?」喬安指向標記,「這完全是我們的視野盲區,意料之外的地方,他們的避難所居然在太平洋上。」
先於戎星者聯盟,聯合國得知消息後立刻採取行動,駐澳美海軍打頭陣率先抵達周圍海域,然而環繞了一圈這裡根本沒有大家以為的那種海上漂浮屋,就是一望無際的藍色波浪,這不禁讓大家懷疑起了翻譯的可靠性。聯盟里兩位最具權威的科學家無暇顧及他們的行動,拿不定主意的聯盟決定等待聯合國進一步的消息。然而大家沒想到的是,陸莎的回國竟然是唯一突破口。
回到別墅區的陸莎很明顯都胖了一圈,比以前的瘦弱樣子看着要壯實。大家都在調侃她被富人們投餵得太好了,陸莎也在聚餐時興奮地分享在迪拜的所見所聞:「我在一家土豪家裡摸到了金錢豹誒,我靠它的伙食比我還好!旁邊還有私人直升機,還有!停車場裡的車都夠我玩一個禮拜!各種炫酷超跑,我真的好想上去飈一把,肯定會比我上次開哪個集團老闆的超跑要得勁!真的是貧窮限制我的想象……」
「你還貧窮了,現在的日子還不夠你瀟灑嗎?」喬安像個母親般將陸莎摟在臂彎里,溫柔地任她手舞足蹈着,「我可提醒你,你沒考駕照。」
「駕照還要考嗎?像我這種天才,開坦克甩漂移都沒問題!」
陸莎回來後,讓大家聚餐的氛圍都好了很多,潑辣豪放的性格讓她一直都是大家眼中的活寶。一陣笑聲過後,安曉天放下杯子,見桌上終於安靜下來,他才詢問陸莎道:「那個跟你一起去的吳嘯龍,怎麼樣?」
「他啊,他跟你好像,除了膚色比你要黑一點。」陸莎這麼評價道,「性格也很好,誰都能跟他聊幾句,很正直的一個人。之前不是有好幾次國際採訪嘛,那群外國佬嘰里呱啦說啥我反正聽不懂,乾脆就沒露面過,都是嘯龍哥給我打圓場的。而且,他跟王子好像情同志和般,有說不完的話呢。」
「那你問他,都聊了什麼沒有?」
「我問了啊,他說他們都喜歡研究地球的未解之謎,王子小時候甚至就寫過關於這些的小說,他還把珍藏的書稿給嘯龍哥看,據說王子聽嘯龍哥單身,還在撮合跨國婚姻的事情。」陸莎將手指抵在嘴唇上,「王子跟我們提起過,自己最痴迷的就是海洋,因為他成長至今,從未見過真正的海洋,他一直在讓吳嘯龍給他描述海洋長什麼樣,然後分享了他在書中讀到的關於海洋的傳說啥的……」
陸莎突然沒有了聲音,因為提到海,她想起了三年前陪自己一起「看」海的愛人,在眾人疑惑的注視下,陸莎離開了喬安的臂彎,開始默默給自己的碗裡添菜。
「海洋傳說?」
一直未插嘴人類聊天的小仲達從陸莎頭頂的青銅吸頂燈上落下,將嘴裡的葡萄籽吐了出來後急切問道:「關於傳說中已經消失的姆大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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