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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靈兒，這名字好聽。」女子的微笑中帶著一絲不問世事的慈愛，「你可以叫我霏姐姐。」
「謝謝你，霏姐姐。」燕青點了點頭，她的心中波濤洶湧，卻只能選擇沉默。
她知道自己的每一個問題，都可能牽扯出一段血腥的過去，成為新的傷痛。
「孩子，別擔心去處，等這裡的傷患告一段落後，我就會帶你回任醫宗。」霏姐姐說道。
見白靈兒沒回應，霏兒似乎看穿了她的疲憊，溫柔地勸她休息。燕青閉上眼睛，但內心的風暴卻越來越猛烈。
那些戰場上的驚恐，那些親人的絕望，還有那個與她年齡相仿的小女孩的無助，母親遭遇的悲慘，都如同夜色中的幽靈，纏繞在心頭，揮之不去。她的拳頭緊握，指甲掐進掌心流出血，痛楚卻無法抵達心靈的深處。
「為什麼？為什麼？姑丈要這麼對我們？」 燕青的低語中充滿了不解和悲憤，這份痛苦，是她從小到大從未體會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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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房內的油燈發出搖曳的微光，照亮了燕青逐漸平靜的面容，即便如此，她的眼淚還是不自主地滑落下來。
外頭的世界依舊喧囂不已，但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她的心靈卻找到了片刻的安寧。
然而，這短暫的平靜並不能淡化她心中燃燒的怒火。在這漫長的黑夜裡，燕青心底的那份對家國的忠貞和對復仇的渴望，就像是被風助長的火種，愈發熾熱。
在昏暗的意識海中，燕青感覺自己仿佛穿越了時空，回到了那些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
她看見了年幼的自己，在皇宮的花園中追逐著蝴蝶，母后的笑容溫柔而安詳，父王的眼神中滿是寵愛。那些美好的記憶，如同水泡一般，在現實的殘酷面前逐漸破碎。
「公主...妳只是離開老奴一個晚上，怎麼就變成這副模樣了...嗚嗚，妳讓老奴如何有顏面在黃泉下見皇后娘娘。」
一個熟悉而哽咽的聲音在黑暗中迴響，那是一聲充滿了無盡的悲痛與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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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青的意識漸漸清晰，感覺到有人在身旁哭泣。她慢慢地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掛滿憂慮的臉——老嬤嬤的臉。
「嬤嬤？」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虛弱和沙啞，眼神中閃過一絲剛從昏迷中甦醒的迷惘，如同春水被風輕輕撩動的波紋。
老嬤嬤眼角的淚水不住地滑落，她顫抖的手輕輕撫過燕青的臉，那動作充滿了慈愛和關懷：「孩子，你終於醒了，你嚇壞了嬤嬤。嬤嬤四處尋找妳，終於從一位好心的白衣人那裡得知，有人救了一位毀容，臉用煙熏得像碳似的小姑娘，年紀與你相仿。」
說到臉，老嬤嬤頓時又是一陣傷心哽咽。
「嬤嬤...別傷心了，臉上的傷會癒合的。而且，現在的我要容貌還有什麽用呢？說不定反而還會給我帶來麻煩。」 燕青輕聲安慰說道。
老嬤嬤努力抑制住哭泣：「孩子，好，嬤嬤不傷心了啊...你的容貌永遠是嬤嬤眼中最美的，等你傷好了，到時候嬤嬤尋遍所有太夫神醫，哪怕耗盡所有積蓄，也一定會讓你的臉龐恢復如初。」 嬤嬤說道。
燕青嘗試坐起來，但劇烈的疼痛讓她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臉上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
「嬤嬤，那些人……我的家……我的父皇和母后……。」燕青的聲音顫抖著，難以抑制的悲傷讓她的眼眶再次被淚水充滿，仿佛即將溢出的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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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嬤嬤的臉色一白，她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所有的勇氣都凝聚在胸口，然後才緩緩開口：「孩子，你母后她……殷皇后已經去世了。」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如同霜打的秋葉，將燕青最後的希望打落，她多希望方才那個不是娘親，只是個夢，娘親跟她一樣都被人替換了。
但可惜，這裡沒有神明，也沒有奇蹟。只有殘酷的現實。
燕青的臉色瞬間失去了血色，眼中的光芒熄滅，整個人像是被抽離了靈魂。
「不……不可能……。」 燕青的聲音幾乎聽不見，她的手指無力地攥緊了被單，指尖泛白。
老嬤嬤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滑落，她顫抖著聲音，試圖將那悲痛的消息以最溫柔的方式傳遞：
「孩子，敵國大軍壓境，皇室重要之人必須留守在首都之內，你母后為了保護你，將你換成了百姓的衣裳由我帶出城，而另外一個小女孩則穿上了你的衣裳……殷皇后想必她……她已經被後唐軍隊所害……老奴探聽到，陛下已成功逃到北方的匈奴一帶，但關於殷皇后安全的消息卻沒有傳來。」
燕青的心臟彷彿被重錘猛擊，她的呼吸變得急促，眼前的世界開始旋轉，耳邊充斥著老嬤嬤的哭泣聲和自己心跳的回聲。她的淚水終於無法抑制地湧出，如破堤的洪水，她放聲大哭，那哭聲中充滿了無盡的悲痛與絕望。
老嬤嬤緊緊地抱住了燕青，兩人緊緊相依，哭泣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如同冬日裡凄涼的風，穿透了木屋的每一個角落。
老嬤嬤的淚水滴落在燕青的頭髮上，她的聲音哽咽而充滿了愧疚：「公主，是嬤嬤無用，沒能保護好殷皇后……。」
燕青抬起頭，眼中盡是紅絲，淚痕斑斑的臉上刻著深深的痛苦：「嬤嬤，不是你的錯，是這世道太過凶殘，是後唐皇帝太過狠心無情！」
老嬤嬤搖頭，悲痛之情溢於言表：「孩子，你母后她在最後的時刻，還擔心著你的安危，出城安全後讓嬤嬤告訴妳，她愛你。」
燕青的淚水再次如斷線的珠子般滾落，心中充滿了對母后的思念和對逝去親人的哀悼。她的聲音在哭泣中顫抖：「母后，是女兒不孝，不能陪在你身邊。」
木屋中，只剩下兩人的哭泣聲和燃燒的木柴發出的輕微爆裂聲。
隨著時間在這沉重的悲傷中流逝，老嬤嬤的啜泣終於變得低沉。她抬起頭，用那雙充滿血絲的眼睛堅定地望向燕青，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孩子，你母后的冤屈，我們必須討回。但此刻，你最應該做的，是為了自己，也為了你母后，堅強地活下去。」
燕青微微點頭，眼中的迷茫被決心所取代：「嬤嬤，我明白。我會為了母后活下去。」
老嬤嬤溫柔地撫摸著燕青的頭髮，眼神充滿了慈愛：「好孩子，你母后在九泉之下也會為你感到自豪。」
燕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堅定地擦去了臉上的淚痕。從這一刻起，她將不再是那個被眾人疼愛的巴蜀公主，而是將背負著血海深仇的復仇者。
「而且，我們不能就這樣屈服。」 燕青的聲音細微卻堅定，彷彿在黑暗中尋覓到了一絲光亮。
老嬤嬤凝視著燕青：「公主，妳想做什麼？」
燕青輕輕地擦去臉頰上的淚痕，她的眼中閃爍著新生的堅毅之光：「我要去找李昭。」她的聲音不再僅僅帶著悲傷，而是蘊含著一股不可動搖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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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嬤嬤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她輕聲嘆息，似乎在內心深處與某個決定做著掙扎，燕青的堅決讓她感到既驚訝又擔憂。
「公主，你現在去找李昭也沒用。」 老嬤嬤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無奈，「李昭他……他們恐怕自身也難保。」
燕青的眼神一凝，心中雖然有著萬千思緒，但她知道老嬤嬤不會無緣無故地勸阻。
老嬤嬤緩緩地坐下，手中摩挲著一塊舊布，那是她多年的習慣，每當心緒不寧時，她就會這麼做。
「皇后娘娘在最後一次與我談話時提到，她接到皇后燕嵐的來信，信中提及郭貴妃被降為嬪位。幸好兒子李昭還算得寵，所以被降了位份的郭嬪，沒有被送往冷宮。」
燕青聽著，心中的焦急如同烈火般燃燒。「那我更應該去找他，如果他也在危險之中……。」
老嬤嬤搖了搖頭，眼中的堅定讓燕青的話語戛然而止。「皇帝李昌對郭貴妃的處置，是因為夫妻間的情深，以及對燕皇后的情誼。所以只降了她的位以示懲戒，如果公主妳現在貿然出現，只會讓李昭跟燕皇后的處境更加艱難。」
燕青的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又被決心所取代。「嬤嬤，可是我不能坐以待斃。」
老嬤嬤歎了口氣，她知道燕青的性格，一旦決定了事情就不會輕易改變。「妳這孩子，頭腦總是熱得快。妳須明白，這世上有些事，不是想幫就能幫的。」
燕青靜默了片刻，然後輕聲問道：「嬤嬤，妳有沒有辦法，至少讓我知道李昭的消息？」
老嬤嬤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精光，她似乎在心中已有計較。「恐怕要等戰爭過一陣子後，嬤嬤可以試試，宮中消息的渠道也許就能打聽到。但這陣子你妳必須答應我，不會輕舉妄動，好好養傷。」
燕青點了點頭，她知道老嬤嬤的話中深意。「我答應你，嬤嬤。」
老嬤嬤起身，她的身影在燈光下拉長，顯得格外堅定。「那好，公主就這麼跟嬤嬤說定了。」
燕青看著老嬤嬤，心中充滿了感激。她突然覺得在這個亂世中，還能有一個熟悉的親人在身邊，是多麼難得可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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