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佳橙訕笑。
「但請你有時考慮下別人的感受。我現在遇到熟人恨不得找地洞鑽,你還讓我拿自己為例教育你弟弟,就不怕我想不開。」
迎面一輛卡車駛來,車門驀地被林栩拉開,白佳橙頓時嚇掉了魂:「不要——」
車駛過,路面乾乾淨淨。
林栩施施然站在對街的驛站,手從黑挎包掏出份文件,低頭給快遞員,然後轉身,看着臉色煞白的白佳橙,嘴角往上揚了下。
白佳橙瞪着眼,手軟得簡直扶不住方向盤,腳心全是汗。
剛剛是錯覺吧。
看着微笑而立的林栩,白佳橙腦中浮現的卻是他方才的眼神——
絕然、悽厲的,仿佛對一切失去希望,她還以為他會……
這到底是個什麼人哪?
有這麼開玩笑的嗎?
白佳橙憤怒,決定以後離他遠點,林栩卻跟沒事兒一樣坐進副駕,命令道:「還不回家,你身上有汗味兒了。」
晚飯,林栩見到了他的正牌僱主,宋弈的父母,也就是白佳橙的舅舅舅媽從雲南回了。
果然如白佳橙所說,舅舅性格罕見地隨和,五官生得也英俊,四十多歲的男人,身上還有股純真的孩子氣,宋弈長相性格明顯隨了他。
反觀舅媽容貌普通,氣質談吐卻不俗,有着大城市女人特有的精明。
舅媽給他們精心準備了禮物,白佳橙是紫色的永生花小熊,宋弈的是航模,林栩的是體感平衡車,還是個昂貴的外國品牌,看起來挺貴。
「你就是林栩吧,常聽小弈在電話里提起你。」舅媽笑容得體握住林栩的手,「以後店鋪就拜託你照看了。」
說着轉向兒子:「小弈你外公知道你考第一特別高興,讓你元旦去趟雲南。」
「哦。」
宋弈心事重重,滿腦子都是智運會,舅媽又看向外甥女,不待開口,白佳橙搶先說:「小弈這段時間表現挺好,每天做數學背英語學到轉鍾,你看臉都瘦一圈兒了。舅媽我已經把他卷子整理出來,做了曲線圖,一會兒拿給你看。」
舅媽滿意點頭:「快期中考了,他沒幹和學習無關的事兒吧?」
「絕對沒有。」白佳橙拍胸脯保證。
林栩看着乖覺得跟平時判若兩人的白佳橙,心中恍然。
這個家舅舅是佛爺,舅媽強勢,寄人籬下的外甥女日子恐怕沒想象中那麼好過。
怪不得白佳橙要拼命替宋弈打掩護,還得張羅舅舅店鋪的事。
只可惜男孩還沒開竅,根本意識不到姐姐的處境,這樣下去遲早要有一場矛盾。
吃完晚飯,林栩開始盤算怎麼攢夠錢,趕緊離開這個多事的家庭。
正當他決定置身事外,跟白佳橙劃清界限,白佳橙忽然在外面敲門。
「林栩林栩。」白佳橙壓低聲音,像搞什麼特務活動。
「我睡了。」林栩「啪」地關掉檯燈,屋內陷入黑暗。
「開門你還能跟我講話我知道你沒睡着。」
「……」這特麼不是廢話。
林栩開門,岑岑月光下,白佳橙頂着丸子頭,一身白裙鬼魅一樣鑽進了他的房。
林栩看到她透明的肩袖,驚愕地發現裡面竟然沒有內衣肩帶,她難道沒穿內衣?
正思索着,兩團綠瑩瑩的火焰忽然從她胸口升起,而且還會動的,林栩駭一跳,最後發現綠火是貓的眼睛。
她把今天從樹上捉下的那隻貓給抱了來。
「萌萌媽媽說晶晶身上有弓形蟲不讓她養,孩子晚上蹲在街邊哭。」張儷萌是小紅的名字。
「所以呢?」
「所以麻煩你這個好心人收留下。」
「我心不好,你留着自己養。」
「我房間都是畫紙顏料,弄壞了怎麼辦?」
林栩無語,白佳橙每次支使人都這麼理直氣壯,他又不欠她的。
而且她也不找別人,專找自己麻煩,他看她對外人倒是客氣得很。
「我不答應,因為你今天得罪我了。」林栩小氣地說。
「不是扯平了嗎,我今天差點都快被你給嚇死。」
女孩聲音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被林栩敏感地捕捉到。
或許是夜太靜,放在白天稀鬆平常的一句話,此刻卻能引出他無數種遐想。
白佳橙也察覺自己失態,「那個林栩——」
林栩沉默地望着她的眼眸,女孩澄澈的虹膜里,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臉。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從一個人的眼睛裡,觀摩到自己的模樣。
原來竟是這樣一種感覺。
白佳橙消失在寂靜的秋夜,留下了那隻求收養的貓。
林栩起身,把貓咪放進墊了舊T恤的鞋盒,理智告訴他明天就得將它還回去,手卻不受控制地撫摸上貓脖子。
有些事情,還真不是裝若無其事就能矇混過關的。
林栩苦惱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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