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四年前,我和一大票新生熱血沸騰地參加開學典禮。
四年裡,我不看電影、不泡吧、不交往女孩子……除了勤工儉學,一心撲在學習上,就盼着畢業後有個正兒八經的班上。
盼到畢業,不論成績好壞,同學們紛紛有路的走路、有橋的走橋,簽了就業協議,我這歷年的「三好」學生卻因既沒路也沒橋尬在畢業季!
張雪楓老師說的很對:有些專業根本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能讀的。
人才市場上,業務經理、銷售代表崗位一抓一大把,專業不對口且不說,連個基本工資都沒有!有保險公司不僅空手套白狼,還要求繳幾百塊錢的「培訓費」;招實習生的單位,除了工資是打折腰的實習標準,工作要求卻足斤足兩!可就這,招聘攤子前還擠得水泄不通,HR拽得二五八萬似的。
熊哥的搏擊俱樂部,我從大一的兼職陪練干到後來的兼職教練,四年過去,熊哥對我相當滿意,承諾薪水及待遇,要我留在他那裡。
可我邁不過心裡那道坎:老子靠着發達的四肢吃飯,當初還交什麼學費、上雞毛大學啊?
回望四年,匆匆如流星趕月,我把江城當故鄉,江城把我當過客。
太他媽憋屈了,在打鋪蓋卷滾回老家之前,我準備報復一下過去。
摸摸兜里有整有零的1800多塊錢,我朝停着一排排靚車,背景是美女廣告的地方大踏步而去。在江城,也許有人不知道市長是誰,但沒誰不知道天上人家夜總會。
來到旋轉門前,心裡一種快意油然而生。
「老闆好。」迎賓躬身道。
瑪的,兩個妞比我們校花都靚,她們躬身的瞬間,本來就低的開領里風光旖旎!
不踏上社會不知道社會的多彩,我的一對大眼珠子險些陷進那神秘的溝壑里拔不出來。
「老闆,到大廳還是要包廂。」服務生很恭敬。
裝逼誰都會,甭理他們就成,服務生伸手迎着我,這個高消費的地方等閒人未必敢進門,可敢進門的,多數不是等閒人。
比如前面的一位,濃眉大眼、臉龐清矍、服裝看不出牌子可很合身,而且人站那兒說不出的一種氣質。
什麼呢?很低調,不過從眼光里絕對看不出低調。目空一切的眼光,絕對是土豪進城那種氣勢。
我嗯了聲,看着面前的奶油小生:「大廳人多,多不清靜。」
「那老闆到包廂吧,我們這個音響效果很好,如果老闆喜歡,我們可以給您準備樂隊和舞伴。」服務生殷勤地介紹着,特別強調舞伴,如果是單身客人出來找樂子,誰也知道是什麼。
暗暗摸了摸兜里的可數的紙幣,我盤算着玩到什麼程度才能不花超額。
身上的行頭都是借熊哥的,腕上是歐米茄,衣服是阿瑪尼,腳上的鞋子我不知道牌子,他說是意大利純手工的。
領班一點都不敢小看我這個毛都沒褪淨的雛,把我這個西貝老闆請進三樓包廂。
燈亮,音響悠揚,落座,人幾乎陷到了沙發里,我的腳直搭到茶几上,很沒品位的二郎腿,從行為習慣上講,土逼和土豪沒有什麼差別。所差不過是在心態上。土逼因為畏畏縮縮什麼都在乎,所有沒人在乎你。而土豪越是滿不在乎,就越有人在乎他。
果不其然,服務生看我這得性,和以前見過的那些渾身散着餿味的土豪無甚差別,他服務的就更殷勤了,問着喜歡什麼音樂、喜歡不喜歡跳舞,一試果真很靈,這些土包屁都不會,一擺手:「鬧兩瓶酒,紅的你看着上,白的我喜歡二鍋頭。」
不是喜歡,是老子兜里的票子有限。
「那老闆,要不要找位美女陪您解解悶?」服務生順勢道。
「還用我說嗎?」我大氣地撂了句,服務生眨眨眼睛,曖昧地道了句:「放心吧,老闆,一會兒您一定捨不得走。」
輕輕地掩上門,回頭時,服務生看了閉目小寐的我,這麼坦然的樣子,恐怕不是個心疼錢的主。掩上門時,他對着對講輕聲報道:「三樓,302包廂,果盤、兩瓶酒……叫秋姐上來,告訴她把人多留會,應該是個財客。」
老子是叫妞了,可我不真槍實彈,你總不能訛我吧。?
這種極度尊崇客人的地方,誰也不可能進門就看客人的錢包,而且也不能以貌取人,無數事實已經證明,很多衣着打扮土得掉渣的貨,內里可是富得流油。久而久之形成了重任全部交付到迎賓侍應的身上,全靠他那雙利眼來安排客人。
今天服務生的走眼成就了我的夢想。
二鍋頭的曲味很上頭,與之不相協調的是旁邊一隻縴手,遞過來切得精緻的果肉,我嘗着果肉的美味,聞着近在咫尺的體香,欣賞着得鋼琴王子那首致艾麗斯,好一副壯志得酬的愜意。
生活該這個樣子嘛。
一曲剛了,我回頭想問身邊美女的名字,卻不料一隻柔弱無骨的縴手輕輕掩着我的唇,然後我看到了嬌艷欲滴的紅唇,輕輕地,慢慢地,向我挪來,那閉着眼睛的雙眸,眉睫清晰如星如月,輕輕地吻了吻我,然後我聽到了如果天籟的聲音:「別問我叫什麼……茫茫人海相遇就是一種緣份,我好喜歡你陶醉在音樂中的樣子,就像我夢中的白馬王子……」
靠,現在的風塵女子也這麼有才了?
我睜開眼睛,看着伏在我肩頭,也是痴看着我的美女,瓜子臉、淡妝,蜷發,沒有一絲風塵氣息,有的是淑女式的那種雅致,就像她現在的眼神,在傾慕地看着,就像她的身體,保持着曖昧卻不下流的姿勢,一下讓我把看她的眼光提高了很大的刻度。
「其實我也期待一段美麗的邂逅,不過從來沒有遇到過。」我略帶羞澀地說道,這位熟女姐姐,似乎和我期待中的邂逅相差無幾。而且美女姐姐似乎窺到了我的心思一樣,修長的手背,輕輕地撫過我的臉頰,揶揄地問着:「今夜之後,你一定不會有這種遺憾了。」
「希望如此,不過,我怕好景不長,美景難再。」我心虛地說道。
我很迷茫,同樣很期待,患得患失的極度類同於男人那種精蟲上腦貓抓痒痒的表情,惹得美女姐姐顧盼一眼,淺淺地笑着,伸手邀着:「那你還等什麼?一起跳支舞啊。」
於是我被那雙縴手拉着,在音樂中漫步,時而如痴如醉地走着舞步,還真像有一種發自心靈上的默契;在默契時,又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眼,似乎在眼光的碰觸中,有微微的電流襲過全身;舞曲終了,她又輕偎地我的肩頭,兩人以交杯的姿勢,含情脈脈的抿一口……二鍋頭,然後又重複着先前的事,跳舞、凝眸、在優美的旋律中,感受這次邂逅的美好。
「你在想什麼?」兩瓶酒各去了大半,兩腮坨紅的美女姐姐靠在我的肩頭輕聲問着,她似乎也迷醉在這次意外的邂逅里。
「我在想,這麼美好的氛圍,永遠不要結束。」我道,時間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了,快穿幫了。結束的時間不會很長了。
「如果你喜歡,就不會結束。」美女姐姐揶揄地口吻道,美眸迷離地看着我,現在懂情調的男人可比懂調情的男人少多了,面前這位無疑是一位很難得的,這麼時間,沒有任何一點下流的舉止。
「我很喜歡,不過它還是會結束的,其實我來這兒是出於一種報復心態,而且想麻醉一下自己的神經,不過我突然發現,不管怎麼麻醉,我依然很清醒,而且我真的不想騙你。」我道,看着美女姐姐,有一種惶恐。
好純情的小帥郎,美女姐姐饒有興致地看着我,笑着勸慰道:「我好像聽到了一個受傷的心在說話,一定有位美女在你的心裡放不下吧?」
理解錯了,我如一副失戀的神態,看着美女姐姐,終於摸着良心說話了,我喃喃地道着:「您理解錯了,我不是心裡有美女,而是口袋裡沒錢……」
美女一笑,還以為我有藏嬌之志,而無包養能力,剛要勸時,我來了句更猛地:「別誤會,我大學畢業在江城找工作半年,實在混不下去了……」
那美女一愣,馬上明白了,自己情感被人免費享受了。她騰地起身,杯酒朝我臉上一潑,杏眼圓睜、倒眉含忿、朱唇輕啟、貝齒緊咬、妍態盡失地雷霆一句:「一毛窮逼來夜總會泡你姐!?等着吐血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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