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間,艾倫的意識似乎被抽離了物質世界,進入了一個充滿光芒的異次元空間。這裡一片寧靜,他看到了他一直渴望再次見到的人們—父親、母親和妹妹艾琳娜。他們穿著潔白的長袍,笑容滿面,彷彿在告訴他,這裡就是他心中一直嚮往的天堂。
艾倫幾乎不由自主地開始跑,像是一個迷失的孩子終於找到了家。每一步跑得越來越快,他的心臟狂烈地跳動,全身充滿了一種即將和家人團聚的喜悅和期待。
但就在這個至關重要的時刻,一切驟然變化。
他的父親的身體突然變得血淋淋,頭顱不見了,四肢被扭曲成了不可能的角度,好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撕裂了一般。他的母親也不例外,臉上原本和善的笑容轉為痛苦和絕望,身體像是被內部的某種力量撐爆,傷口中流出的血染紅了整個畫面。艾琳娜的臉色變得蒼白,全身散發著一股死亡的氣息,彷彿生命已經從她的身體裡逝去。
這一幕讓艾倫如同五雷轟頂,他的心臟痛得像是要裂開,因為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現實。
更糟的是,他聽到了家人的聲音,似乎在責怪他。
"為什麼你不能保護我們?"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愛我們?"
"你的無能讓我們失去了一切!"
這些聲音在他心底迴盪,像是無數尖銳的刀片在割裂他的心靈。艾倫無法承受這樣的折磨,他的心中充滿了無比的憤怒和愧疚。他恨不得立即結束這一切,但他的身體卻變得越來越沉重,如同被黑暗牢籠困住,即將沉入無盡的深淵。
然而,在他幾乎要完全被黑暗吞噬的那一刻,他心底深處突然湧現出一種強烈的渴望。如果能有人終結這一切罪惡,讓他的家人和所有受苦的人得到真正的安息,那該有多好。這最後一絲強烈的渴望,像是黑夜中的一道閃電,瞬間穿破了他心底的黑暗。
艾倫站在那裡,四周是家人們冰冷而沒有生命的臉。他無法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就像一場噩夢一樣,令人窒息。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些血跡斑斑的身體上時,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切實存在的,那鮮血的味道和冰冷的氣息都是如此。
他的內心湧起一股強烈的憤怒,幾乎無法控制。他的目光變得空洞而狂野,就像是一個即將爆發的火山。他看不到前方,也看不到未來,只看到了一片由仇恨和怨毒組成的黑暗。
這股憤怒讓他整個人都變了樣。他把手合成拳頭,把指甲深深地扎進了掌心。即便如此,他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只有那股近乎讓他窒息的怒火在燃燒。
突然間,他像是被某種力量驅使,猛地用拳頭砸向自己的頭部。一下、兩下、三下,甚至更多。每一下都用盡了他全身的力量,就像是想要把這股無法名狀的憤怒和痛苦甩出去。他的拳頭撞擊在自己的頭骨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但那股憤怒依然像毒液一樣在他體內蔓延,沒有絲毫減少。
"為什麼!為什麼!" 艾倫再也忍不住,他開口大吼,聲音在這個死寂的空間中回蕩,好像在對整個世界發出挑戰。"這個世界怎麼會這麼不公平!他們為什麼要死!他們有什麼錯!"
但這一切都像是對牆壁說話。在這個冰冷的空間裡,除了他自己的吼聲和那永不消失的血腥味外,沒有任何東西回應他。這讓艾倫感到更加絕望,就像是整個宇宙都在對他的痛苦和憤怒視而不見。
終於,他再也撐不下去。他的腳步一軟,重重地跪倒在地上。他將頭埋在雙手之間,全身都在顫抖。他覺得自己即將崩潰,就像是一座被憤怒和仇恨侵蝕得幾近崩塌的大壩。
在這一刻,艾倫的心里除了憤怒和仇恨,什麼都沒有了。他像是一個空殼,所有的情感和力量都被這股近乎瘋狂的憤怒吞噬了。他不再有其他的選擇,也不再有其他的路可走,只能讓這股憤怒指引他,走向一條不知會導向哪裡的道路。
艾倫感覺到一陣無法形容的疲憊襲上心頭,就像是一場持續了無數個世紀的戰爭終於走到了盡頭。他的心跳變得越來越慢,彷彿連時間都在他的感知中變得緩慢。
他輕嘆一聲,終於意識到,無論他內心的憤怒有多猛烈,都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一切,也無法讓他從死亡的深淵中回來。這個瞬間,他的一切努力、一切憤怒和一切仇恨都變得那麼微不足道,彷彿是一場笑話。
他蹣跚地走了幾步,終於無力地倒在了地上。他感到一股冰冷的氣流從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慢慢崩解,像是連靈魂都在逐漸消失。他的視線開始模糊,意識越來越朦朧。
最後,他的雙眼緩緩閉上,如釋重負。一種奇異的平靜在這一刻洗刷了他整個靈魂,就像是終於放下了所有的重擔。他感到自己的存在如同燭火一般,快將熄滅,漸漸地,他感受到自己的靈魂正真正地散去,溶解在這無盡的黑暗中。
然而,在這即將消失的一瞬間,他突然聽到一聲細微的呼喚,彷彿來自另一個世界,充滿了一種無法言喻的期待和希望。但那一刻,他已無力去回應,只能任由自己的靈魂在這無盡的黑暗中逐漸消失。
這是艾倫感到最後的清晰,一個靈魂真正散去的瞬間。他不知道自己會去哪裡,也不知道這一切的意義是什麼,但他確信,這一切都將變得無關緊要,因為他,終於要與這個世界說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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