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的房間內中間擺著一張折疊桌,兩把鏽跡斑駁的凳子擺在桌子兩邊,桌子上麵有一碗米糊狀的食物,因時間的流逝,沒有了熱氣騰騰的朦朧感,反而灰蒙蒙的一大坨,令人看著沒有絲毫食欲。
嚴言的視線掃過那碗人工合成的營養劑,眼中暗沉的情緒一閃而逝,當她視線掃到旁邊貼著的便利簽的時候,溫柔的笑意在淡薄的嘴角一閃而逝。
她站在這個狹的房間中,鼻尖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黴味混合著清潔劑的怪異味道,周圍的牆壁有些地方因常年不翻修而裸露出大片的灰色水泥麵,一些白色的牆麵也泛著暗黃色。她垂眸,修長白皙的指尖捏著桌子上的便簽紙,嘴角扯出一個慘然的弧度。
“言言,早飯在桌上,記得吃啊,姐姐今工作有點忙,回來可能很晚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姐姐”
便條紙上清秀的字跡有點繚亂,看得出來,是主人在匆忙中所寫。
“姐姐,姐。。。姐”嚴言低喃出聲,緊抿的嘴角顯示出此刻她內心的波瀾。
不斷收緊的十指在掌心嵌出泛紅的痕跡,黑色的瞳孔中墨色翻滾,漸有淩厲之色。
“嗬——”不悲不喜的嗤笑聲令狹的室內陡然充斥一股莫名的壓力。
她心翼翼的收好的便簽紙,拉開凳子,安靜的坐下,吃完了醒過來的第一頓飯。
醒過來,是的,醒過來,她嚴言,從十年後醒過來了。。。
抬手蓋住雙眸,瘋狂的笑聲不斷從唇間溢出,隨著笑聲的增大,被手掌緊緊捂住的雙眸流出晶瑩的淚水,那壓抑又瘋狂的笑聲仿佛從遠古深淵傳出的咆哮,似悲似喜,蒼涼又絕望,隱隱透著失控的巨大狂喜。
是的,怎能不喜。這次,姐姐還在,她也在,它也在。
望著門口的箱子,正正方方一個,正麵印著一個簡單的Lg,是盛大網絡公司的標誌,嚴言知道,裏麵是她目前最需要的東西——“零點”遊戲頭盔。
傳中的第二世界,未來人類的靈魂歸屬地。
也是嚴言上輩子噩夢與美夢的源頭。
她深吸一口氣,平複著翻湧的思緒和幾近失控的情緒,暗暗想到:這次,就讓“零點”隻帶來美好的未來。
昨晚淩晨在擁擠的房間內醒來的一瞬,嚴言差點失控錯殺身邊溫婉的女子,當她時隔五年再次嗅到姐姐身上淡淡的體香的時候,她幹涸的眼眶瞬間充滿了淚水,她心翼翼的斂盡眼眶中的淚水,死死的秉著呼吸,生怕一個喘氣,身邊的倩影就此消失。
她以為她在夢中,在死後美妙的夢中,當她心翼翼的伸出手觸碰到女子溫軟的身體時,瞬間的狂喜侵蝕了她所有思緒。
她緊繃著身體,不敢有絲毫大的動作,就怕一個不慎,就給身邊的女子造成什麽不可挽回的傷害。
呆呆的在黑暗中望著身邊女子柔婉的麵龐,好像想了很多很多,又好像什麽都沒想,僵硬的保持著同一個姿勢,直到全身麻,那刺痛的麻痹感一陣陣傳向大腦,刺痛著她的身體,她的心。
嚴言不斷的告訴自己,不是夢,不是夢,姐姐還在,真的在,就在自己身邊,就在自己懷裏。所以,一切都還來得及,這一次,她沒有晚一步,此刻,嚴言真的很感謝上,不早不晚,正是此刻,讓她如此感謝。
窗外的際開始微微泛白,嚴言漆黑的眼睛注視著那半掛著的窗柩,身邊女子熟睡的呼吸聲響在耳際,激動的心情,亢奮的大腦,疲憊的身體,終於一切在沉睡中消停下來。
姐姐走後的五年,她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那被噩夢纏繞的晚上,一次次讓她清晰的意識到,現實殘忍的帶走了她的姐姐,她唯一的親人,她的生活,甚至她的人生。
那種烈焰焚燒般的痛楚,讓她對那些憎恨的人更加憎恨,報仇,成為了她活下去的唯一動力和原因。
在姐姐身邊,嚴言沉沉昏睡過去,精神的疲憊令她在安心的環境中,連嚴語什麽時候起床都不知道。等她醒過來,便是中午。
不過,這輩子還很長,幸福還很多,她會慢慢享受從前忽視的,當然,那些不該存在的人,還是應該快點消失比較好。
嚴言望著手腕上通訊表中的閃爍的聯絡號,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眼中一片漠然。
“喂,是言言嗎?我是嬸嬸,季氏那些要債的又過來了,你們姐妹兩千萬別回來啊,我和你叔叔已經打走他們了,這個月的錢。。。唉,你知道我們的,能拿出來的也就那麽點,可是還有你悅悅姐的學費,我們。。。我們真的沒有辦法了——”
即時影像投映在麵前,一個長相尖酸刻薄的四十多歲女子,麵露哀愁的哭訴著。
“嬸嬸?是嗎——”
冰涼的聲音令通訊表另一端的女人微微一愣,隨即濃妝豔抹的臉上又扯出一個為難的表情,道:“言言,我知道你們姐妹兩也不容易,可是,你姐姐上個月和這個月的錢都沒有給我,今討債的又上門了,你悅悅姐還被威脅了,要是你們再不還錢,就把她和你姐姐一同抓走抵債,你們現在在外麵躲著,可是,我們畢竟一家子在這邊,沒法躲啊,”熟悉的哭訴又一次上演。
嚴言垂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不聲不響的樣子令她看起來還是那副之前的蠢樣子。
女人眼中的嘲諷一閃而逝,輕輕一瞥門口即將進屋的兒子,再次開口道:“言言啊,你朗朗弟弟回來了,嬸嬸要給他準備晚飯了,之前幾次都沒聯係到你姐姐,沒辦法才來打擾你,我知道你還,但是你姐姐不是在外麵工作一年多了麽,這個工資每個月都,所以這個每個月的債務讓你姐姐記得按時還啊,不然——”
話還未落,又暗暗啜泣了幾聲,絲毫不顧對麵嚴言的反應,等到戲演的差不多了,女人了幾句寒暄客套的話邊掛了通訊。
反正這個侄女就是個不懂得變通的鋸嘴悶葫蘆,人不僅蠢還聽話,還是有點利用價值的,至於那個大侄女,想到大侄女的樣子,女人細長的眉毛微微一挑,哼聲道:“反正也捏在手裏,怎麽也跑不掉的。”
嚴言抬起一直低垂的頭,一雙銳利的眼睛盯著消失的畫麵,麵無表情的臉上恨意轉瞬即逝,手指無意識的撥弄了幾下通訊表,腦中一個接一個的念頭閃過。最終,惡劣的笑意爬上她的麵龐,宛若來自深淵的惡魔。
既然這麽不識趣,趕著想死,也不能不成全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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