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晨邁着沉穩的步伐從自家那瀰漫着脂粉香氣的香粉廠緩緩出門,神色平靜,眼神中透着一絲若有所思,旋即徑直朝着城南方向大步前行。
一路上,微風輕輕拂動他的衣角,他目不斜視,步伐堅定而有節奏。
路過那裝飾得五彩斑斕的胭脂鋪時,他的腳步不由自主地頓了一下,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雅昕那張有些蒼白的小臉,那一抹病態的白讓他心底泛起一絲憐惜,於是不自覺地抬腿踩進了胭脂鋪的門。
進了鋪子,他微微眯起眼,目光在琳琅滿目的胭脂貨品間仔細搜尋,最終鎖定了那桃紅色的胭脂,那鮮艷的色澤仿佛能為雅昕的面容增添幾分生氣。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拿起胭脂,又順勢在旁邊挑選了一個雕花精緻、淡藍色的胭脂盒,那盒子在燈光下閃爍着溫潤的光澤。
掌柜的滿臉堆笑,一路小跑着親自過來招待,點頭哈腰地一邊為他仔細包好,一邊滿臉諂媚地笑着道:「葉小姐在國外喝了洋墨水,怎麼也會用這些東西?」
沈逸晨的目光始終溫柔地落在胭脂盒上,聽到掌柜的疑問,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輕聲說道:「但凡女孩子,總不會嫌自己太漂亮。」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掌柜的連忙諂笑着點頭,連聲道:「也是,也是。」
沈逸晨收了東西,轉身大步走到街邊,抬手瀟灑地叫了一輛黃包車。待車夫停穩,他利落地坐上車,清晰地說了個地點,黃包車夫吆喝一聲,便拉着他在街道上快速奔跑起來。
他坐在車上,微微低頭,眼神專注地看着手中的胭脂盒,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雅昕看到這禮物時歡喜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愈發明顯,那笑容如春日暖陽般和煦。
黃包車在城郊的一座幽靜院子前緩緩停下,沈逸晨從容地付了錢,整理了一下衣衫,便朝着門口走去。他的腳步剛到門口,還未抬手叩門環,那門卻仿佛知曉他的到來一般,「吱呀」一聲自發打開。
緊接着,一道淡藍色的靈動身影如歡快的小鳥般在他還未看清面容時,猛地撲進他的懷中。
同時,那嬌嫩的聲音如夜鶯婉轉,軟軟地在他耳畔繚繞:「阿爹,雅昕等你好久了。」
沈逸晨先是一愣,隨即習慣性地伸出有力的雙臂輕輕抱住了她,可手指驀地觸及到一片柔軟,他像是被火燙了一般,慌忙挪開,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
他順勢扶住她的肩膀,微微用力將她稍稍推離了一些,眼神中帶着一絲無奈與寵溺,說道:「雅昕,都已經十七歲了,還像個孩子。」
雅昕被他這麼一推,往後歪了歪身子,那原本滿是歡喜的俏麗臉龐瞬間陰雲密布,盈盈美眸中浮上一層薄霧,聲音帶着一絲顫抖與委屈:「阿爹,你討厭雅昕了嗎?」
沈逸晨看着她那泫然欲泣的模樣,連忙解釋道:「不是討厭,阿爹只是覺得雅昕長大了,該有女孩子的矜持,否則嫁不出去怎麼辦?」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絲笨拙的侷促,實在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男女有別」這四個字。
突然,他靈機一動,忙從口袋裡拿出那精美的胭脂盒在她面前輕輕晃了晃,試圖引開她的注意力,臉上擠出一絲討好的笑容,問道:「喜歡嗎?」
雅昕的神色卻愈發黯淡,眼眶中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簌簌落下,瞧也不瞧那胭脂盒,反倒伸出手用力拉住他的衣袖,帶着哭腔道:「不要,我不要嫁人。阿爹,你說過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的!」
就在這氣氛有些僵持的時候,老用人常媽的聲音如及時雨般傳來:「小姐,該吃藥了。」
這聲音瞬間解了沈逸晨的圍。他如釋重負地拍了拍雅昕的肩膀,語氣溫和地說道:「吃完藥給我做幾道小菜,我很想念你的紅燒豬蹄哦。」
雅昕一聽這話,到底還是孩子心性,一一聽到他要留下來,立即破涕為笑,狠狠地點頭,那模樣像極了得到糖果獎勵的小孩,說道:「雅昕早就準備好了,阿爹可別耍賴!」
沈逸晨微笑着反問:「我幾時反悔過?」
雅昕用力地點頭,眼眸里的霧氣瞬間散去,那明亮的雙眸猶如夏夜閃爍的繁星,映照着她五官精緻的小臉,美好得令人不敢逼視。
沈逸晨的心猛地一動,像是被什麼擊中了內心深處最柔軟的角落。
他本能地轉過頭,可那張猶帶淚痕卻又綻放笑容的臉卻如烙印般映在眼前不肯散去。他的心裡無端地生出一股感慨,思緒如潮水般湧來,十年啊,光陰如梭。
沈逸晨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
評論 0 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