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日?」所有人都看向了納爾斯。
納爾斯似乎有些顧及工作室里的其他人,他跟安曉天說道:「隊長,我想大家可以聚一聚了。」
「哦,天。」秦偉山腦袋一甩,不明白這有什麼好忌諱的,「要開會就直說嘛。」
「也不算是開會吧。」納爾斯笑笑,「就是除了這句話,還想跟大家商量一下別的事。」
「聚餐,今天去聚餐!」陸莎舉起手喊,已經期待這個很久了,她提議過很多次,這下好像有機會了,「飯局上啥都好說嘛。」
「看情況吧。」安曉天說,「就怕某人沒胃口,哈哈。行了,都回去吧,我和納爾斯單獨聊會。」
安曉天說的沒錯,由於劉宣一整天都沒有胃口,原本陸莎說今天讓大家聚一餐的計劃只能泡湯了。晚上大家回到了各自的房間後,安曉天叫上劉宣,兩人坐在生活區內新開張的漢堡店裡,還是像以前那樣親密無間。
自從劉宣被招募進軍事基地後,兩人在一起的時間非但沒有多,反而少了一點。因為在基地里也是各忙各的,而納爾斯作為外星來的高級人才兼貴族,與陳昊的科研團隊熟絡了以後,也常年在研究所工作,劉宣自然也不會有太多空閒時間。
這樣單獨二人且安寧的夜晚,自打兩人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之後,就愈發顯得難能可貴了。
「懷念大學生活吧?」安曉天為劉宣要了一包番茄醬,問道。等待的間隙,劉宣望向了玻璃牆外的路燈。安曉天和玻璃中劉宣的目光對視着,看出了好兄弟的心思。
「還好。」劉宣回頭,接過安曉天遞過來的番茄醬,一邊撕開包裝一邊說,「就是現在讓我回去讀書,我也沒錢供自己再讀下去了。我的家境,你了解的。」
這個話題,安曉天沒有多話。劉宣的父親出了車禍,母親被修煞活活毒死,他才二十幾歲就失去了一個完整的家,寄居基地,這種痛楚不是安曉天能體會的。
「不過還好啦。」劉宣卻若無其事地笑笑,他拿起吸管,一個勁地吸起蓋子上擠好的番茄醬。為了讓自己能有點食慾,他現在只能先吃點番茄醬開胃了。
「我有馬一涵,有你,還有納爾斯,還有大家。你們都很關心我,對吧。再說,那個陸莎還是孤兒院出來的呢,比我還慘,呵呵呵……」
劉宣嘴裡含着吸管,朝安曉天攤開手,剛笑了幾聲就被番茄醬濃烈的酸味給嗆得猛烈咳嗽起來。和劉宣一起長大的安曉天哪能看不出劉宣的傷感,他還是沒有說話,也沒有上去給劉宣拍拍背,而是為劉宣遞上了幾張餐巾紙。
劉宣拿過餐巾紙後,俯下身到桌底下,然後用餐巾紙抹着鼻子坐起來。
「你跟我在一起有什麼好掩飾的?」安曉天說話了,他知道劉宣剛剛在抹眼淚。
「我……」劉宣嘆了口氣,妥協了,「我有時候,真的很想回到正常人的日子。」
「其實一切都是順着來的,宣。」安曉天說,「現在的模樣就是最好的安排,我們哭泣難過是因為覺得失去的不值得、不應該,但未來將擁有的,才是我們最後的歸宿。」
「是……」劉宣放下吸管,終於鼓起勇氣吃了一根薯條。
安曉天看着低頭不語的劉宣,看似平靜的心裡,早已百味雜陳。因為他知道,劉宣和地球一樣,都是被命運抽中的幸運兒。
他一直都覺得,自己身為軍人,成為如今這般的戰士,擔起這般的責任也在所不辭,可是劉宣呢?他有權享受一個平淡的人生,卻被命運無情剝奪了。
安曉天相信劉宣肯定後悔過當初救下納爾斯的決定,這徹抵改變了他的人生。面對人生的變故,有人會哭訴世間的無常,有人會毀滅自己的餘生來宣洩自己的憤怒,也有人安心擁抱已然來到的一切而站在未來。劉宣其實是這三者的結合,他不是聖人,也不是懦夫,但至少人生中的一切喜怒哀樂,劉宣都自己一個人扛下來了。而且劉宣接受納爾斯後,冷靜的表情下,談吐出的言語中總是能聽出他對世界的擔憂。
這一切,安曉天都看在眼裡。以前那個自卑、需要自己保護的小男孩已經徹底長大成熟了,能和自己一起守護更大的世界了。
他們倆都失去了很多,但正是讓他們痛苦的,成就了他們生命的意義,也讓兄弟倆能並肩站在越來越高的頂峰,思考常人永遠都悟不透的宇宙真理。
「怎麼了?」劉宣見安曉天突然沉默了,向他擺擺手,「這可是你點的雙人餐,明知道我今天沒胃口你還點,自己負責啊。」
「我這不盼着你胃口好起來嘛。」安曉天的神思被拉了回來,他看了看時間,說,「差不多,說正事吧。你不是還要討論下轉移的事嘛,你說,我負責吃。」
劉宣看了看滿桌的食物,抓起旁邊的蛋撻,猶豫了一下還是送進了嘴裡,畢竟這麼多吃的,安曉天肯定吃不完。劉宣壓制了一下咀嚼東西時肚子裡的噁心,說道:
「王浩寫的那句話里,『審判日』是他們遠征艦隊的旗艦,是最大的戰艦,納爾斯記得,由於『審判日』遠征艦體型過於龐大,月球內部裝不下,頒薩讓手下將其放入了反空間,一直到飛出土星的衛星附近才將其取出。」
「反空間?」安曉天很好奇,「這又是什麼?」
「納爾斯說,從微觀角度上解釋,當一個微粒陷入量子域而無限坍縮分割,最後的結果,就會在最終的奇點上引發反向膨脹,擴散出一個新的領域。你可以想象在一個二維平面上,在定點上固定一個圓,然後拖動它讓其不斷縮小靠近那個原點,最後當你將圓徹抵拖到點上時,你再往原來的方向上拉,它就會在反方向擴大出另一個對稱的圓。放到三維也是這樣。」劉宣比劃着,雙手聚攏成一個球不斷縮小,到蜷縮成兩個靠在一起的拳頭時,又向外展開了出來。
「理論上說,每一個反空間都是一個無窮大的空間。」劉宣的左眼亮起,納爾斯突然上線,向安曉天解釋道,「這是我們庫姆勒近幾十年來最新的研究領域,我們在庫姆勒——就是月球——的周圍通過撕裂空間找到了反空間的存在,而這個巨大的空間起源,來自我們的星球核心,也就是物質坍縮最活躍的地方。」
「天吶……」面對這些信息,身為一個還只會耍耍槍的軍人,安曉天真的哭笑不得,「我一個小士兵何德何能聽這些東西?」
「哈哈,你哪是小士兵而已啊,隊長。」納爾斯對安曉天很尊敬,微笑道,「聽不懂沒關係,我只是想讓你能更直觀的理解『審判日』星航旗艦的大小。」
「那然後呢?」安曉天問。
「然後,頒薩的太陽系方面軍就是在『審判日』星航旗艦的帶領下遠征的。他們遠征的目的,就是去尋找混沌結晶的同時擴張並殖民於其他文明,但是如今混沌結晶已經和苗成岷融合了,生命結晶又在頒薩手中。他知道同時拿到兩顆結晶的結果是什麼,如果真的成功了,他將成為締造宇宙秩序的真正的神,包括二層宇樓層的神域亦或是負二層的魔域,一切生命和非生命的存在與否都將由他一人隨意決定,無人再能與之匹敵。」
「整個宇宙,都將成為他的奴隸。」
納爾斯用嚴肅的眼神和安曉天對視着,同時拿起了桌上的可樂喝了一口——
「噗!」納爾斯屬實沒繃住,直接把可樂噴了出來,不過還好他反應夠快,沒噴到安曉天臉上,但一桌子的食物算是報廢了。
「這什麼玩意?你們喝的是機油嗎?」納爾斯抹着嘴,「我看劉宣剛剛在喝,還以為是什麼好東西。」
「哈哈哈,不好意思,嚇到你了。」安曉天很細心體貼,起身為納爾斯擦起了桌面,「這有點破壞氣氛了哈,哈哈哈……」
「唉,就是可惜了咱這些吃的。」納爾斯指了指盤子裡的漢堡。
「沒事,我當年特訓的時候,連被狗踩過的草葉子都吃,我還嫌棄這個?」安曉天說着,拍了拍胸前別着的軍章,「好了,咱們繼續。」
納爾斯點點頭,看着安曉天要往自己身上沾濕的地方擦,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安曉天和他月光色的雙瞳對視着,愣了會後,便理解地坐會了位置上。
「你我都是戰士,不用這麼客套。」納爾斯說,「劉宣也成熟了,這點小事我們自己解決,對嗎?」
安曉天明白納爾斯話里的意思,他微笑着,只是心裡不知為何升起了一種失落感。也許,這就有點像撫養幼鳥的大鳥,看着自己的孩子從翅膀下鑽出,飛向藍天,期待與高興之後,留給自己的總會有一絲難過吧。
「敵人的艦隊回來了,這也意味着,我們的準備已經進入最後的倒計時。」納爾斯回到正題,「依據我以往對星際航行的研究,我們現在實際中最快最經濟的宇宙航行模式——『水漂』式彈射躍進,從月球到太陽系邊緣,也需要……五千一百個地球小時。」納爾斯心算了一下,「如果期間不會再出現像喪屍戰爭這樣的意外,我覺得……」
「不夠。」安曉天打斷了納爾斯的話,「七個月,單單一個給陸莎準備的人體強化項目,光是申請研究資金就要等待一個月的審批。即便所有項目同時進行,先不說人力物力的問題,哪怕只是簡單的耗時累加也大於七個月的備戰時間了。」
「……」納爾斯想說什麼,但他只是拿起可樂杯子細細打量着。
「能完成幾個項目是幾個吧。」安曉天嘆了口氣,「還有什麼?你說的轉移問題?」
「對。」納爾斯說,「前年我和劉宣找到徐博士的時候,遇到了一個神秘世家——宋家。」
「宋?宋夢仙?」安曉天問。
「你怎麼知道?」
「這個老人,據蔣將軍回憶,曾經到訪過S市軍事基地,跟他說過關於你們的事情。」
「嗯……」納爾斯靠在椅背上,「他知道我的存在,以及深淵泰坦的歷史。我的想法是,去他們宋家尋求庇護。」
「為什麼?在這裡有很多先進資源啊?」安曉天不理解。
「你想想,難道陷害蔣將軍的僅僅是那兩個人嗎?」納爾斯解釋道,「難道陷害蔣將軍的人,不會對我們動歪心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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