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李離又以誇張的口吻喊。
「誰是你老婆!」劉文怡厭惡地白了他一眼。
「這不是做戲嗎?別那麼認真。」李承走到身邊,想去攬劉文怡的肩膀,劉文怡記着他那隻手碰了李離,匆忙閃開,「你別碰我,都沒洗手。」
李承看了眼自己的掌心,無奈地說,「好好好,不碰你,說真的,你別使性子,回頭我把這屋子收拾收拾,再給你裝修一遍,住人絕對不是問題,這樣你又省了房租,咱們平常還能經常見面,兩全其美的事兒,咱不是說好了嗎?」
「我住這屋,他住哪兒?」劉文怡指着李離。
「這不廢話嗎,他當然也住這屋。」李承耐心漸失。
「他、他比你小不了幾歲吧?」劉文怡斜眼望着李離,挺大的個頭,咧着嘴朝她呵呵傻笑。
「怎麼?你怕他把你······嗯?」李承瞄了眼劉文怡的胸脯,一雙細眼泛着情色,「放心吧,他只有小孩智商,從心理學上來說,幾歲的孩子知道什麼叫勃起?」
「你又懂心理學了。」劉文怡嗔了句,朝李離抬起下頜,「他是先天的還是後天的?」
「後天的,七八歲的時候發了一場高燒,把腦子燒壞了,到現在一直這樣。」
「他平常不會發病吧?」劉文怡盯着李離,李離跪伏在床邊,上身往前探着,一雙眼直瞅着她,那雙眼睛倒是晶亮乾淨,像個未經世事的孩子。
「發病?他現在不就病着。你是說發瘋咬人大吵大鬧?那不會,他小時候就乖的很,這麼多年沒耍過脾氣,他傻是傻,但不惹事,就一個勁兒地傻笑。」李承朝李離掠去一眼。
「那還行,你可把規矩跟他立好了,往後我睡床他睡地,不許碰我。」
「那是自然,我的女人能讓一個傻子碰?」李承攬上劉文怡的肩頭,對李離揚揚下巴,「記住了,以後不准碰她!」
李離呵呵傻笑,「不碰,不碰,大美驢。」
「嘿,嘴倒是挺甜。」劉文怡得意地說。
······
「結婚?!」
飯桌上,李衛民瞪着一雙渾濁的老眼,筷子定在半空,驚愕的目光在李承和劉文怡之間逡巡,「我沒聽茬吧?姑娘,你要跟那傻子結婚?」
「爸——」李乘拖着長音喚了聲,將李衛民的視線拉過來,慢慢說,「也不是正經結婚,就是幫你們照顧他,你們年紀大了,阿離要是鬧騰起來,你們看不住,而文怡呢,她自小就對阿離有好感,」說到這兒,斜斜朝劉文怡瞥去,劉文怡連忙點頭,「是,上學的時候我就······暗戀阿離。」李承「嗯」了聲,接着說,「剛巧,文怡父母過世得早,她在照市一直是租房住,市區房租多貴啊,索性搬過來,一邊照顧阿離,一邊也有個着落,你們說是不是?」
「那······」王素榮卑怯地瞄了眼李衛民的神色,低聲說,「那結婚證——」
「結婚證就免了,」李承說,「阿離那副樣子——人家姑娘正年輕,幫着照顧兩年就不錯了,您還想栓她一輩子?」
「不、不是」王素榮連連擺手。
李承看向李衛民,「爸,您覺得呢?」
李衛民渾濁的眼睛端詳着劉文怡,丹鳳眼、紅嘴唇,要多漂亮有多漂亮,「我看挺好的,就住下吧,辦席嗎?請幾桌人?」
「辦席就算了,沒那個必要,咱們一家人簡單吃頓飯,這事兒就算成了,往後她就是您的兒媳婦!」
兩天後,天井上一張方桌、四張凳子、兩葷三素四瓶啤酒,便是一套簡單的席面。
桌子旁圍着四個人,李衛民、王素榮、李承、劉文怡,對了,桌子右下方,捎帶腳擺了一個馬扎、一張高凳,李離蓬頭垢面坐着馬扎,一雙黑手往凳面上的碗裡抓去,碗裡有一碗坨掉的麵條,今天是李離大婚,便給他添了一個水煮蛋。
「我是真沒想到這小子到頭能娶上媳婦兒,」李衛民捏着筷子柄,筷子頭隔空朝李離腦袋上點,劉文怡看到一片指甲大小的肉末脫離李衛民的筷子,飛入了李離亂從從的頭髮,「這是祖上積德啊,這要是擱以前,他得打一輩子光棍兒,等我和你媽去了,他沒地兒呆,就是一個要飯的,現在可好,不止娶上媳婦兒了,還是個這麼漂亮的媳婦兒,你看鎮子裡那些大姑娘小老婆,哪個有這姑娘好看。」他的眼眯着,在劉文怡胸口游移。
「是是」李承應和道。
王素榮碰了碰李衛民的手肘,「少喝點兒,孩子在呢,別亂說話。」
「這有你插嘴的份兒?」李衛民高聲叫了一句,「我跟兒子說話呢,老實吃你的,哪那麼多閒話!」
王素榮蠕蠕嘴,低下了頭,筷子在空蕩蕩的碗裡翻弄着。
「是啊,媽,今天阿離結婚,喝點沒事兒,你就別管了,」李承舉起酒杯,「爸,來,干一口。」
兩杯碰撞,一口入夜。
「我在爸這兒睡了,明天回去,你跟兒子早點睡。」李承舉着電話,搖搖晃晃往原先住的屋子裡走。
「天不早了,回屋歇着吧,我把這兒收拾收拾,再給姑娘鋪好床就進去了。」王素榮勉力攙扶起李衛民,李衛民順勢倒在她身上,枕着她的肩窩,腦袋往後仰,目光越過房舍,落到劉文怡身上,劉文怡仍坐在桌邊,臉上悵然若失,她低頭朝一旁的李離看去,李離墊着兩條手臂,趴在高凳上睡得呼呼響,口水肆無忌憚地從嘴角淌出,漫了大半張凳面,這就是她以後共處一室的「丈夫」嗎?她不由得嘆了口氣,煩躁地揚起臉,撞上李衛民毒蛇似的目光,秀眉顰起,一層雞皮疙瘩冒了出來。
李離的房間從裡到外徹底倒飭過了,談不上豪華,到底是間正經屋子了,垃圾廢品丟出來,四周的牆面掛上布簾,時間緊,過些日子刷漆貼壁紙,床是新買的,朱紅色的雙人大床,足占了半個房間,嶄新的衣櫃桌椅,別致溫馨的檯燈,白亮的節能燈泡,雖然面積不大,但在市區,這樣一間屋子,每月租金至少一千五。
王素榮將碗碟洗刷好,倒扣在台子上瀝水,又把方桌搬回堂屋,洗淨手,在圍裙上抹乾,才來到兩位新人的「婚房」,幫他們鋪好床鋪,暖瓶灌滿水,又交代「廁所在旁邊,出門就是」、「有事喊他們,別見外」云云,等劉文怡不耐煩了,方才轉頭出去。
劉文怡坐在床沿上,愣愣地看着袖手立在門口的李離,仍覺得今夜的境遇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過了好半晌,對李離招招手,「睡吧,別杵在那兒跟門神似的。」反身取下一床新被,丟到地上,地上昨天剛鋪的白瓷磚,躺上去涼意徹骨。
李離腳下紋絲不動,鼓着嘴,指着床,「那是我的床。」
「你哥沒跟你說嗎?往後我睡床你睡地,你敢爬上來試試!」劉文怡色厲內荏地說,別看李離心智不足,卻是一米八幾的個頭,站直了能抵上房梁,他要真是發起瘋來,劉文怡還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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