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您忙。「送走一位搭話的宋總,李承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面對落地窗,想看一看照市的夜景,無奈發現,宴會廳的燈光太強,玻璃成了鏡子,只看得見背後遊動的人群和他麻木的臉。
身為一名貿易公司的老總,美名曰董事長,實則公司規模小得可憐,他不得不常常混跡在這種場合,希圖為公司尋到更好更廣闊的發展良機。
可是在場的人之中,有幾成不是像他一樣?
李承苦笑一下,再次看了眼落地窗,打算重提精神,投入宴會時,一個模糊而熟悉的身影讓他定在原地,他生怕自己眼花,緊緊盯着那身影,慢慢扭轉身體,然後,猛地回頭,在鏡中對應的餐桌旁,果然,那個人在言笑晏晏地與人攀談。
杯中的紅酒微微晃動,李承下意識地吞咽一口,向前邁了一小步,將酒杯放到餐桌上,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個人,直到走到她的身旁。
「文怡、劉文怡!」他驚喜地喊出這個名字。
劉文怡轉過頭,看到他時,眼中閃過難以置信,「你、你怎麼在這兒?天吶,好巧啊!」
翌日清晨,彤紅的晨光自厚重的窗簾間淌入,落到赤身交疊的兩人身上。
李承睡眼蒙松,翻了個身,拿起床頭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早上九點多,另有三通未接來電和兩條信息,悉數來自於妻子孫白,李承皺了皺眉,將手機倒扣。
「嗯——」一旁的劉文怡嚶嚀一聲,將李承的注意力吸引過去,李承俯身,在她額頭輕輕啄了一口,從地毯上拾起潔白的被子,有許多衛生紙團隨之掉落,李承曖昧地笑了笑,將被子蓋在劉文怡身上。
接着,重新躺回去,枕着手臂,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劉文怡的輪廓,心裡全是故人重逢的錯愕與迷茫。
他至今仍有些恍惚。
高中時光,青澀初戀,破舊的自行車與單純的笑臉,已經過去多少年了?
數不清,也不必刻意去數,當年的她就在眼前,雖然眼角添了幾絲細細的魚尾紋,黑亮的馬尾辮變成了咖啡色披肩長發,妝容因昨晚的激烈而失去精緻感,但她依舊是當年的那個劉文怡,看着她,李承仿佛跨越時間長河,回到了稚嫩而熱烈的青春期。
「睡醒了?」劉文怡眯着眼,呢喃道。
「嗯」李承輕聲回應,初戀就像一件瓷器,即便習慣了待世界如鋼鐵,面對初戀時,也忍不住細心呵護。
「別看我,妝都花了,」劉文怡翻了個身,背對李承,「幾點了,你不用上班?」
「沒事,自己的公司。」李承挑起劉文怡的一綹頭髮,在食指上卷啊卷,直到裹嚴了,再放開,重新卷。
「哎呀,這麼多年了,怎麼還跟個小孩似的。」劉文怡扯回頭髮,把頭蒙進被子裡,羞澀之態和他們彼此經歷初夜後如出一轍。
李承憨憨地笑着。
「你開的什麼公司?」劉文怡在被子裡問。
「一個小貿易公司」談及現實,李承興致缺缺。
「再小你也是老闆,哪像我,朝九晚五給人打工。」劉文怡換了個姿勢,趴在床上,臉悶在枕頭裡,傳出來的聲音顯得低沉。
「你做什麼工作?」李承揉捏着劉文怡光滑的肩頭。
「在一家服裝公司做銷售,」劉文怡再次翻身,鑽進李承的臂彎里,仍背對他,肌膚緊貼着肌膚,兩人私處在被下摩擦,「工資少得可憐,連下月房租都交不上了。」
李承吞咽了一口,「怎麼不換個工作?我記得你上學的時候成績一直是班裡拔尖的,沒幾個比你聰明。」
「光會讀書有個屁用,到了社會上還不是兩眼抓瞎。」劉文怡嘀咕道。
「也不能這麼說,」李承心不在焉地搭着話,身下陽具已因劉文怡有意無意的蛹動而筋血蓬勃,「文憑畢竟是求職的敲門磚,我公司面試時,重點大學出身的都會優先考慮。」
「那我去你公司怎麼樣?」劉文怡突然扭頭,注視着李承的眼睛。
李承一時有些慌亂,移開視線,乾巴巴地笑,「這······」
「算了,開玩笑的,瞧把你嚇得。」劉文怡嗔了句,收回目光,枕着李承的肩膀,舒服地輕吟一聲。
氣氛陷入短暫的尷尬,李承咳了下,「去年高中同學聚會的時候,我聽人說你在深圳,沒想到能在老家見到你。對了,好像每次同學聚會你都沒去。」
「沒混出個樣子,怎麼去?也沒臉見當年的老師,他們都以為我前程似錦,卻想不到我現在居無定所,像只流浪狗。」
「別這麼說,」李承裹住劉文怡,憐惜地說,「女人是用來疼的,不是打天下的。」
「疼,」劉文怡苦笑,「誰疼我?你嗎?」
李承冷不丁地顫抖一下,腦袋埋進劉文怡的長髮,「這些年就沒交過男朋友?」
「我說沒你也不信啊,交過,大學裡談過兩個,都無疾而終,大學畢業,沒頭蒼蠅一樣在職場磕磕撞撞,沒心思也沒時間,再說,離開校園哪還有純粹的感情,不純粹的,我沒法忍受。」
「你還是原來的脾氣,事事要求完美。」
「完美也得有資本啊,現在我就是一大齡剩女,要是有人馬上跟我求婚,我什麼條件都不考慮,直接就嫁,領了證,這輩子就這樣過了。」
李承再次顫抖了一下,束緊劉文怡,長長地吸了口氣,又忽地放開,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如果可以,我恨不得當場跟你求婚。」
劉文怡沉吟了幾秒鐘,「你結婚了?」
「······嗯」
「有孩子嗎?」
「有個兒子,五歲半了。」
「呵,好快。」
李承心裡有些煩躁,「以後有什麼打算?」
「辭職,」劉文怡猛然坐起,「離開照市。」
李承詫異地看着她,「離開?去哪兒?」
「不知道」劉文怡話里有幾分賭氣的成分,探身拾起衣裳,以決絕的姿態,往身上套衣服。
李承心口一陣尖銳的疼,像即將丟失再也回不來的珍寶一樣,一把拽下劉文怡手裡的衣服,「好好的,走什麼,不上班啦?」
「班哪不能上?」劉文怡氣生生地回了句,接着,彎下脊背,捂着臉,嗚嗚低泣起來。
「別這樣」李承坐起來,將她抱進懷裡,有些事兩人心知肚明,但中間隔着現實的距離,昨晚衝動時,李承未想得這麼長遠,一夜過去,真要面臨實際問題——再次失去劉文怡,他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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