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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而他混跡官場數十年，絕不甘心就這麼沉淪下去，與他站在同一派的人，在不久的體制改革中，同樣將以各種名目的罪名被篩除，或調任閒職、或踢出官場、或被監察入獄。
所以，他要想度過劫難後東山再起，必定要在體制中留一線希望，同僚自是不可能了，機緣巧合之下，我的頂頭上司因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的前號而下馬，讓他注意到了我的存在。
我無權無勢，為人耿介，如一張白紙尚未經過官場墨染，與此同時，又有一二分聰明機智，為可教化之輩，自然而然成為他的目標，而他綁縛我的唯一方式就是他的女兒劉雅。
這些都是我日後隨着見識增長慢慢參透的。
在我答應接受他的援手之後，他明里暗裡開始幫我謀劃，但違法違紀的事從不叫我參與，只幫我建立功勞、擴寬人脈，在他相熟的不相熟的各界人士里混個臉熟。
我像接到了從天而降的餡餅的傻子，昏昏痴痴任他安排，把他當作伯樂一般敬仰感激，對劉雅也是使盡渾身解數拼命討好，但劉雅並不動容，對我一直是冷冷淡淡的樣子。
她是富家女，我不過一個父母早喪的窮小子，該當把她捧上天，因此便沒有對她的態度產生絲毫的不滿。
大約半年後，岳父因挪用公款被紀檢委查實，判二十年刑期，與之相關人員一併查處，紛紛落馬，而我也經過半個多月的審訊，確認與他的作為無關後，重獲自由。
那時，我已與劉雅成婚不到兩個月。
婚後的生活與幸福扯不上邊，純粹的利益關係結合，劉雅是個逆來順受又自命清高的矛盾性子，她反抗岳父的方式就是和我分房而居。
同時，在公司里，失去岳父這個依仗，我行事雖說不上舉步維艱，但也不如原先那麼順遂，總之很不如意。
生活事業兩不順，讓我鬱悶極了。
進退兩難的時候，我起了別的心思。
岳父屬於老派思想，人情世故摸得通透，但他看錯了兩點，一是一人之力在莽莽時代洪流中連塵埃都算不上，他沒料到隨着體制改革，人情漸漸淡化，驅使人們交往的全是看得見的利益，二是，他低估了我的野心。
眼看着民營企業如雨後春筍般一夜忽來，國有企業也不得不改變模式順應社會潮流，我不禁開始越過體制圍牆，看向外面的世界。
虧了他幫我牽線搭橋引來的人脈，我沒跟岳母和劉雅商量，就妄自辭去了公職，在土改局朋友的幫助下，順利註冊了一家房地產公司。
岳父的資產全部掌握在岳母的手中，而岳母極其瞧不上我這個人，女人嘛，眼界窄格局小，覺得我出身低微，配不上劉雅，這場婚姻自始至終就是對劉雅的一場羞辱，因此她們母女對我從來沒有好臉色。
這也是岳父防備我的一種手段。
我如果朝她伸手要錢來作為公司啟動資金，可以想象，將會招來什麼樣的唾罵和白眼。
身為男人，我當然不會自取其辱。
所以，第一筆資金是我利用岳父留下的某些信息催逼某個企業無償貢獻出來的，其中細節不便多說。
公司成立後，又通過各方朋友的援助，順利拿下一塊市委主張開發的郊區土地，我初涉商場，應付往來力有不逮，吃住都在公司，那段時間可謂嘔心瀝血，拼上了身體。
我記得那是三月份，我和一位政府人員約好了，在一家酒店見面，我拿着住房規劃圖，由他任意在上面畫上一圈，圈內便是給他的好處，這都是約定俗成的事，我就不多說了。
上車後，司機老劉載着我駛向酒店，我躺在后座閉目養神，內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我拿出來一看，竟是岳母的電話。
她從沒有主動聯繫過我，平時跟我多說一句話都仿佛是對她的侮辱，看到她的來電，我的太陽穴不自覺地砰砰直跳。
我深吸一口氣，接通電話，電話那頭，她冷冰冰地說，「快去中心醫院婦產科，小雅要做流產。」
我一時懵了，劉雅、要做流產？她什麼時候懷的孕？下一個念頭就是，孩子是我的嗎？
岳母聽我許久沒有回答，大概是猜到了我的心思，怒火沖沖地說，「你什麼東西，敢懷疑我女兒的作風！這孩子你愛要不要，如果不是顧念老劉，我情願小雅跟你一拍兩散。」說完，就撂了電話。
我愣了好一會兒，當即吩咐老劉，「去中心醫院！」
在車上，和政府人員通過電話，多加賠罪，他表示體諒，再次約好時間地點後掛斷電話，我仍沒緩過勁兒來。
不妨明說，我也不顧及什麼臉面了，自打成婚後，我很少和劉雅行房，一來是她不屑和我同床共枕，二來我也沒必要在這方面強求一個女人。
而那天，我和她已有小半個月沒見過面。
她如果真的出軌了，我不會生氣，也不會提出離婚，一切隨她意願，算是我對岳父的報答。
到了醫院，找到在手術室外等待的劉雅，她一個人坐在長椅上，兩邊都是面色晦暗的年輕女人，有的甚至低聲哭泣，唯有她脊背筆直，不慌不亂，淡定從容，若非我知道她這個人比較自愛，就要懷疑她是不止一次來過這種地方了。
我朝她走過去，才發現她唇角緊抿，想來也是緊張的。
她看到我，顯得很詫異，隨即明白過來，「是我媽告訴你的？」
我點點頭，「出去說吧」
此處確實不是說話的地方，她猶豫一陣，瞥了我一眼，起身跟我走出醫院。
老劉載着我們在附近找到一家咖啡廳。
「孩子是我的嗎？」坐下後，我開門見山。
我們之間原本就沒什麼感情可言，家裡的事情也都是按照公事公辦的程序，我習慣了，她應該也知道。
但令我驚訝的是，聽完我的話，她憤恨地瞪着我，貝齒咬着下唇，仿佛受了極大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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