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魏嬰來到雲深不知處的時候,還是一個四歲的小糰子,軟軟糯糯,白白嫩嫩。
【真想咬一口啊】這是藍湛第一眼見到魏嬰的念頭。
礙於家規,藍湛愣是做得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他已經很習慣這樣做了,更何況,姑蘇藍氏行走的家規——叔父藍啟仁就在面前,他也不敢逾矩,否則會受罰。可即便如此,藍湛還是一眼不錯地盯着小白糰子看。
魏嬰在來的路上就聽鬍子叔叔說了,他有兩個侄子,一個比自己大兩歲,另一個同自己一般年紀,只是稍大了九個月。嗯,反正都比自己大,都是哥哥。此時此刻,剛來到新地方的魏無羨正躲在藍啟仁的身後,一雙小肉手揪住藍啟仁的衣袖,眼裡藏不住的緊張。但即便如此,當他看到眼前這位一身白衣、繫着抹額的小哥哥時,止不住地喜歡,眯着眼睛甜甜一笑。
【啊!可愛!想要!】這又是藍湛。
年歲尚小的他並不清楚,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只是,當他聽到藍啟仁跟內務掌事商討要把魏嬰安置在何處院子時,頭一回主動開了口。
「靜室!」
藍啟仁驚訝於向來話不多的小侄子,竟然會因為剛見面的魏嬰主動開口,而且聽這意思,應該是想讓魏嬰與他同住。可是,兩個人都不過是四歲的小娃娃,萬一有個磕碰......
「我會照顧好弟弟!」
藍湛似乎看出了叔父的顧慮,擔心叔父會把魏嬰安置在別的地方,着急忙慌地開了口。藍啟仁覺得新奇,能讓自家小侄子一而再地主動開口,想來定是很喜歡魏嬰了。念及藍湛自小沒什麼同齡夥伴,兩個孩子在一處,多派幾個人照看着便是。
「阿嬰,以後跟這位小哥哥同住可好?」
「同住?」阿嬰疑惑。
「同住就是,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讀書。」
「是跟這個小哥哥嘛?」
「對。」
「我願意!」
看着魏嬰又一次眯着眼睛甜甜對自己笑,藍湛的小腦瓜只聽見轟的一聲,再也聽不見其他聲音,就連藍啟仁讓他帶着弟弟回靜室都沒反應,只顧盯着魏嬰看。最後還是魏嬰撲騰着小腿上前,輕輕拉起了藍湛的手。
「哥哥,我們走吧!」阿嬰甜笑。
中
「阿嬰,這塊糕也給你吃。」
「最後一塊兒了,不用給兄長留嗎?」
「兄長年紀大了,不愛吃甜的。」
藍·年紀大了·渙,正一條腿打算邁進靜室,嘴角無語地直抽抽。這個弟弟真的是不能夠要了!
「阿湛,阿嬰。」
「兄長。」這是藍湛。
「大......兄長。」這是想喊大哥但被藍湛瞪了一眼又瞬間改口的魏嬰。
此時此刻,雅正的藍渙,有股想把弟弟打一頓的衝動是怎麼回事兒。原本阿嬰還是會奶奶地喊自己「大哥哥」,但是還沒高興兩天,自己小沒良心的弟弟就硬是讓阿嬰跟着他喊兄長,不答應他就抿着嘴不說話。兄長兄長,越來越不可愛了!
「阿嬰,無事,你喊大哥哥也是一樣的。」
「兄長,禮不可廢。」這是藍湛。
「嗯,二哥哥說得對。」這是乖巧的魏嬰。
「如此,阿嬰不也是該喊阿湛為二兄長嗎?」這是假笑藍渙。
(兄長,你是想開戰嗎?)這是藍湛OS。
(阿湛,兄長這叫禮尚往來,禮不可廢麼不是?)這是藍渙OS。
藍渙和藍湛哥兒倆莫名開始對視,看得魏嬰一頭霧水,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還是他自己想了想,說道:「二哥哥是二哥哥,兄長是兄長,不一樣。」
「阿嬰說得對!」這是此戰告捷的藍湛。
(阿嬰,你這樣是會失去我的。)這是不戰而敗的藍渙。
「兄長來靜室是...?」
「叔父說,要我們帶阿嬰下山去彩衣鎮逛逛,熟悉熟悉姑蘇的風......」
還沒等藍渙說完,魏嬰就拉着藍湛像一陣小風似的跑出了靜室,只留了一個背影。
「俗......」(阿嬰,你是不是忘了還有這麼大一個我?)本來以為多了個弟弟,結果是一個都沒剩。哼!藍渙表示自己好可憐。
下
世上最快的是什麼?時光。
荏苒間,今年已是魏嬰來到姑蘇藍氏的第十個年頭,當年的小糰子早已抽條長大,出落成一名瀟灑美公子。十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個人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比方說從安安分分恪守家規到反覆在違反家規的邊緣橫跳試探,比方說從上課半個字都不敢說到一口氣問數十個問題直到把先生問得懷疑人生。可是,唯一沒有變的,就是依舊黏藍湛黏得要命。
「二哥哥,我要吃這個!」
「二哥哥,我要買那個!」
「二哥哥,我要......」
整個雲深不知處的人都知道,只要二公子和三公子一塊兒出現,就必得是漫天飄着「二哥哥」。藍湛一向是話不多的,但是在寬大衣袖的掩蓋下,他的手必定牽着魏嬰,就算有時候沒牽着,他的手也一定護在魏嬰左右。實在是這個小皮猴子鬧得很,走路經常不看路,一不小心磕着碰着了,心疼的還是自己。
聶二公子聶懷桑跟魏嬰也算發小,雖然比不得青梅竹馬的藍湛,但一年總要往雲深不知處跑個五六趟,回回都要賴上個小一旬,惹得藍湛看他的眼神總是帶着冰溫。
魏嬰的第一杯天子笑,就是聶懷桑攛掇的,從未喝過酒的魏嬰瞬間上頭,小臉蛋粉撲撲地好看。入口辛辣,卻清冽至極,回味無窮。喝得醉醺醺的二人,說話也開始不着邊際起來。
「阿嬰啊,你跟阿湛一天到晚黏在一起,你可曾想過,若阿湛以後成親了,你可怎麼辦?」
「成親?」
「對呀,成了親,阿湛就要同別人一起吃飯,一起睡覺。到那時,阿湛可就是別人的夫君了。」
「嗯,不行!藍湛不能是別人的!」
「阿嬰,你不要說笑了,人總是要成親的。」
「一定要嗎?」
「嗯~」
「那我就嫁給藍湛!對!就這麼辦!我以後要跟藍湛成親!」
前來抓魏嬰犯禁的藍湛,剛往留音符里注入靈力,就聽到氣勢滔天的這麼一句話,震得立在原地,記不起自己是來做什麼的。不過半天沒見,小榆木腦袋竟然開竅了?聶懷桑是使了什麼招兒?幾杯天子笑就搞定了他幾年沒搞定的事兒?
藍湛很驚訝,但是藍湛很開心。
「魏嬰。」
「藍二哥哥!你來接我啦!」
「嗯。」
「那走吧!」
(???你們是不是忘記了還有這麼大一個我!)
這是跟藍曦臣踏上同樣被遺忘命運的聶懷桑。
藍湛雖然還未滿十五,但是力氣出奇地大,就算抱着魏嬰在回山的小道上走了快一個時辰也絲毫不會搖晃。開玩笑,這懷裡抱着的可是他的全世界。
第二日魏嬰醒來,見到的就是拿着一張留音符的藍湛,目不轉睛地看着他。正當他抓耳撓腮,回憶自己是不是喝多犯了什麼家規的時候,只聽耳邊傳來自己的聲音:
【那我就嫁給藍湛!對!就這麼辦!我以後要跟藍湛成親!】
魏嬰很震驚,但是魏嬰還有那麼一點點害羞是怎麼回事?
「走。」
「???」
「見叔父。」
「啊?」
「定親。」
得嘞,未來的含光君就這樣在未及冠前給自己找好了媳婦兒,而未來的魔道祖師也就這樣在未及冠前稀里糊塗把自己送了出去。
若竹馬可繞青梅,便是這般的姻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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