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她安安穩穩地學習不行嗎?從小到大,她換了多少所學校······」
「這也怪我?劉雅,虧你是個人民教師,就不懂反思自己?她為什麼一再換學校,要是你肯擔起一點作為母親的責任,她何至於跟着我到處奔波?」
「我那是工作原因!高中教學有多忙,責任有多重,你了解嗎?」
「我是不了解,但我的工作你了解嗎?當初你爸入獄,我的前程差點毀於一旦,我在公司受了多少窩囊氣,你知道嗎?別人不願意出差我去,別人不願意調任,我去,開拓市場,我去,聯繫新業務,我去······我都那麼難了,還得照顧小墨,你呢?學生是你的孩子,小墨就不是了?後來我下海經商,忙得焦頭爛額,打拼到現在,全是我一個人闖出來,你家裡有給我一點助力嗎?你竟然還好意思把什麼事推到我身上。」
「終於承認了,跟我結婚,一開始就是奔着我爸的權位去的,怎麼,我爸幫不了你,你就怨氣衝天,把怒火發泄到我跟女兒身上?這麼多年了,你還不肯釋懷。許舟,你是個男人嗎?」
很長時間的沉默。
陰沉的語氣,「你這是······把那件事怪到我頭上了?」
「難道不是嗎?如果當初你沒有跟她的班主任胡搞,她怎麼會遭遇那些!」劉雅忽然嚎啕大哭,「她當時只是一個12歲的孩子啊,你怎麼忍心······一年,整整一年,你都沒有發現,她就在你身邊,你就是看不見,眼裡只有你的情婦······」
「夠了!」許舟一聲低喝,「我不想再提這個。」
「怎麼,心虛了?」
「我是有錯,你就沒有?就因為她是我許家的孩子,你就連帶着恨她,忽視她,她小時候你對她有過一次好臉色?幫她做過一頓飯?剛生下來的時候,你餵她吃過一口母乳?她是我這個男人一口一口的奶粉餵活的!」
又是一陣沉默。
「算了,再吵下去也掙不出個是非長短,你別哭了,去醫院吧。」
「你呢?」
「我回公司一趟。」
「你別去學校,小墨都說了,不想把事情鬧大。」
「行了,我知道了。」
許先生臥室內漸次響起的腳步聲,我忙躡手躡腳躲進洗手間,拉開一條縫隙,看着許先生和許太太一前一後離開別墅,才敢拍着胸口回到客廳。
他們的談話我聽得一知半解,但有一點,我聽明白了,十二歲那年,許文墨遭遇過什麼。
會是什麼呢?
許文墨出院是在兩天後,上午第二節課,物理老師站在講台上,口沫橫飛,教室門被從外推開,臉上不見血色的許文墨出現在門口。
她的事,本年級的老師大概都有所耳聞,畢竟在同一個辦公室。
物理老師停下揮舞的手臂,偏頭看着她,「身體恢復好了?」
「嗯,差不多了。」
「進來吧」
下了課,許文墨拎着一個別致的禮品袋,罕見地主動來到後排,我的課桌旁邊,周圍的同學紛紛好奇地朝這邊觀望。
「我從醫院直接過來的,」她把禮品袋擺到桌上,「這是別人送的零食,我不愛吃零食,給你吧。」
她唇色很不好看,像是尚未恢復元氣,這個時候,我不好興師問罪,以免一句話刺激到她,再當場倒地,可就不好收拾了。
但我仍無法對她的作為釋懷,因此,冷淡地接過袋子,「謝啦」
「媽媽說你這幾天很擔心我,」她垂着頭,似乎有些緊張,「我沒事,還是要謝謝你。」
「嗯」我坐在座位上,不動如鍾。
「今天我沒帶午飯,我們一起出去吃,好嗎?」
「可以啊」
大概是我的態度讓她感覺到尷尬,「那我······先回去了。」
「嗯哼」
就這樣,我回到了之前和她同進同出的日子。
雖然我們表面上看着一團和氣,但我心裡的火併未因她的主動示好而熄下半分,每當我面對她那張貌似美好無辜實則陰狠毒辣的臉時,總有一股衝動,一巴掌摑上去,打碎這虛偽,就像父親對我做的一樣。
但你也知道,我只敢想想。
下午放學後,回到別墅,天還沒黑。
讓我意外的是,許先生竟然回來得這麼早。
他坐在沙發上,揉着緊蹙的眉頭,兩眼微閉,在為什麼事煩惱,聽到我和許文墨的開門聲,連忙轉過頭,看到許文墨時,眼中閃過驚喜,緊接着,大步走過來,扣住許文墨的雙肩,「誰讓你私自出院的!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媽媽到處找你!」或許意識到自己的口吻過於嚴厲,語調軟了幾分,「小墨,下次別這樣了,行嗎,你這麼做會讓我們很擔心。」
許文墨掙開許先生的鉗制,繞過他,徑自往裡走,「我去上課了。」
許先生扭頭望着許文墨的背影,深深地嘆了口氣,回身對我勉強笑了笑,「我公司還有事,你好好勸勸她。」
「哦,好」我連連點頭。
隨後,許先生一邊打電話,一邊大步離開。
我則冷冷一笑,勸她?她配嗎?
夜深人靜時,如往常般,許先生酒氣熏熏地回來了,凌亂的腳步聲從大門直達他的臥室,我等了幾秒鐘,沒有臥室關門聲傳上來。
我從床邊站起,為自己即將做的事找到了一個更堅定的理由。
許文墨,這是你欠我的,既然你把我領進了門,就該承受我報復的代價。
接下來,我整理瑩薄的睡衣,肩頭微露,長發輕散,揉揉眼,便眼眶通紅,一副似睡未睡的嬌憨模樣,我站在梳妝鏡前,滿意地露出笑容,轉身,開門,神情恍惚走下台階。
進入廚房,拿了一個玻璃杯,來到客廳的飲水機旁,假裝無意間看到許先生的房門大開,燈火通明,出於關心,試探着走過去。
「許叔叔,是你回來了嗎?」在未抵達門邊時,先出聲發問,許先生果然沒有回應,我繼續向前,小心翼翼地探着頭,看到臥室的大床上,許先生橫躺在上面,半邊身子墜在床外,領帶寬鬆,襯衣領口被強扯開兩顆扣子,一顆,掛着絲線,懸在鎖骨處,一顆,掉在了地上,不知出於什麼心理,我彎腰拾起地上的扣子,攥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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