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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你就是林葉？」
我停在樓道口，面對從許文默房間走出來的女人，一時不知所措。女人有一張漂亮而韻味十足的臉，挺拔的身材，嫻靜而堅毅的氣質，大概三十來歲，未施脂粉，眼尾有淺淡的細紋。
「你別怕，我是小墨的母親。」
難怪，總覺得她有點面熟，除了和許文墨略微相似的面孔，還有身為教師特有的書卷氣。
「阿姨好，我是林葉。」我乖順地朝她點頭。
「嗯，」她溫和地笑道，「小墨要在醫院住上一段時間，我來幫她拿幾件換洗衣物，這幾天我和她爸爸恐怕就沒時間照顧你了，你在家好好的，生活方面，保姆會準時來，你有什麼問題可以給小墨爸爸打電話，也可以給我，樓下座機里存着我的號碼。」
她的言辭、口吻和笑容猶如桃柳春風，沁人心脾，某些人就是有這樣的魅力，讓人一眼臣服，這大概源自於她的態度和修養。
「小墨怎麼樣？」我着急地問，「上體育課跑步的時候，她突然昏倒，快嚇死我了，嚴重嗎？我能不能去看她？」
「她有先天性心臟病，這次幸好沒出什麼大問題，你不用擔心，她過幾天就回來了，你專心上課，不用記掛她。」她輕輕蹙眉。
「好吧」我擔心地低下頭。
「對了，體育課上發生了什麼事，她為什麼會昏倒？」
「嗯······」我將課上的細節一絲不落地講給許文墨的母親聽，「我們體育老師是新來的，他可能不清楚小墨的病，所以才會那麼說。」
「嗯，這也不奇怪，」她並沒有生氣的跡象，反而一板一眼地分析道，「小墨跟你說過嗎？我也是一名高中老師，教數學，在學校經常遇到學生不去上體育課，在校園裡肆意亂跑，這也是很多體育老師頭疼的地方，你們的體育老師可能不了解這種現狀，又遇到很多女生以例假為由逃避運動，所以，他應該是無心的，我們不該去責怪什麼，你明天到學校不要和同學亂說，以免損害到那名老師的聲譽。」
她一字一句，不急不緩，教人不得不信服。
「嗯，我記住了。」
「那我先走了，保姆做好了晚飯，你收拾一下就下樓吧。」
「阿姨再見」我仍站在樓梯口，目送許文墨的母親身姿優雅，慢慢走下台階，走出別墅，直到車輛啟動聲傳進來。
有權有勢的父親、溫柔親和的母親、羨煞旁人的家境，許文墨到底還有哪裡不知足，整天那副冷冰冰、不知所以的面孔。
吐槽歸吐槽，許文墨住院了，我依舊自得自樂過我的小日子，轎車我一個人坐，飯我一個人吃，所有的注目我一人獨享，她最好再多住些時日。
「小葉？」
這天中午，我將保姆做好的午飯倒進垃圾桶，拿着許叔叔給我留的生活費，和朋友手挽手，來到校門外，買所謂的垃圾食品。
在擁堵的人群中，忽然聽到一句喊聲，喊的人似乎很不確定，氣勢較弱。
我朝聲源處看去，一眼認出王嬸子，她曾是母親的牌友，常來我家喊母親去打牌。
今非昔比，我不願理她，她卻藉機看清了我，推攘着跑了過來，我支開朋友，迎上去，「王嬸，你怎麼在這兒？」
「這不你叔下崗了，沒活干，我就在校門口支了個攤，賣煎餅果子。你這是剛放學？」她抓住我的手，很是親昵，我掙脫不開，只得強笑以對。
「是啊」
「哎，真是可憐，」王嬸子拍着我的手背，「誰能想到你媽二十萬就把房子給賣啦，多可惜，現在地皮可值錢啦，你爸打算要百八十萬來着，現在可好，你媽卷錢跑了，等你爸出來，你們父女可上哪兒住去啊。」
我並不知道還有這回事，一時間懵了。
「你有你媽的消息嗎？」
「啊？沒有」我失神地答應着。
「那你現在在哪兒住？」
「同學家」
「上學的事兒咋辦？你爸不是沒給你交學費？」
「同學的爸媽幫忙墊付的」
「那也好，至少有個落腳點。」王嬸子感嘆道，「你是遇到好人家啦，但也別忘了找你媽，好歹要回來點錢，一半也成啊，不然等你爸出來，他該咋辦。」
我很煩躁，王嬸子是個老頑固，她一個外人，可不會顧及我的感受，一味地以為無論父親怎麼待我，我都必須侍奉他贍養他，這是本分。
呵，去他媽的本分！
「王嬸子，你知道我媽什麼時候決定賣房的嗎？」我向來不管家事，母親又是個憋不住話的人，她有心事，必定會向這些牌友嘮叨。
「這個啊······」王嬸子眯眼回想，「就拆遷之前沒幾天，她跟我還有你劉嬸子說，想把房子賣了，不然你們母女倆沒錢過日子。本來那個啥、房地產公司的老總來找咱那片的居民開過會，各家的賠償款都定下了，就你爸不肯，他想多要點錢，誰成想沒多久他就被抓進去了，你媽一個沒啥本事的婦女，這不就沒主意了，跟我們商量賣房的事兒，就當時來說，賣房確實沒錯，我們也就贊成她的決定，可我們沒想到她是光為自個兒着想，錢一到手，人轉頭就沒了。小葉啊，千萬別怪你嬸兒，你嬸兒現在還後悔呢，整天都惦記着你呢。」
「呵呵，沒事，我誰也不怨，嬸兒，你去忙吧，我同學正等着我吃飯。」
王嬸子不肯撒手，「別啊，去嬸兒的攤上，嬸兒給你做煎餅果子，不貴，兩塊五一個，料兒足足的。」
我真的惱了，一使勁，抽出手，退出老遠，頭也不回地奔着朋友去了。
我還有什麼不明白！賤/人許文墨！
我說呢，我當初跟她也沒那麼熟，幹嘛去我家找我，還攛掇我報警抓我爸，敢情在這兒等着我呢。
我爸不肯拆遷，想當個釘子戶，你就以幫我的名義，把我爸弄進去，再讓你爸蠱惑我媽——我落到如今無家可歸的地步，全他媽是你害的！
難怪你會支持我復學，還不肯說明理由，你是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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