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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我為她的執拗所惱，反問道，「你把我當朋友嗎？」
她狠狠點頭。
「那我們就是朋友。」
她莞爾一笑，美煞人眼，「既然是朋友，你可不可以信任我？」
「什麼意思？」
「我們是平等的，你不用事事遷就我，我幫你有我的原因，我不是施予者，你更不是受饋者，我們之間不存在感恩與接納的關係，你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來做任何事。我希望我這個朋友帶給你的不是不安全感，而是隨性交流、自在相處的舒適。」
這個可惡的許文墨！
她是有超能力嗎？否則如何做到字字戳心？仿佛你的大腦擺在試驗台上，任她剖析過一般。
這樣的許文墨，簡短的一段話就能消弭你的芥蒂和憎惡，我要怎麼才能討厭她？
「知道了，」我無力而友好地白她一眼，「你真是太可怕了。」
我想我的眼裡全是真誠，不然她怎麼會放下心事似的舒了口氣。
「我有件事很好奇，想問問你。」既然都攤開了，我也就按她說的，隨性交流起來。
「嗯？」她打開餐盒。
「你是不是嫌棄我？」
「什麼？」她訝異地問。
「就是每次我碰你的時候，你好像都很煩的樣子。」
「哦······這個，」她低下頭，眼神閃爍，「不是你的原因，是我不習慣和別人發生肢體接觸。」
「哈？還有這毛病？難道平時許叔叔和你媽媽都不碰你的？」
「嗯，不碰」
「為什麼？」
「我可以不說嗎？」她幾近哀求地看着我，讓我如何再忍心逼問，「當然，這是你的自由。」
「謝謝」
看吧，這就是所謂的朋友，躲躲藏藏，什麼事都不肯說，我想我們的關係是緩和了，親近了，但永遠不可能達到親密無間的地步。
「誒，下節體育課你去不去？」下午倒數第二節課臨下課的時候，同桌王文艷湊過腦袋，偷偷摸摸地說。
「不想去······」我趴在桌子上，懶懶的，「不還是老一套，跑步跳遠，累得半死，還不如在教室里睡覺。」
「別啊，你不知道？咱們新來了一個體育老師，剛從體校畢業的，又年輕又帥，我四班的朋友昨天下課以後，激動得都不行了。」
「能有多帥」我意興闌珊，有許先生在前，什麼樣的男人能比他更英俊。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王文艷說，「還有，聽說這個老師特別嚴格，大概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節節都要點名，不到的通報班主任，還要在下節課上點名批評。」
班主任？那就算了，我還不想面對她那張臃腫醜陋的嘴臉。
十幾分鐘後，四排十三列學生齊齊站在炎炎烈日下，矮個等着意氣風發的年輕老師點名。
「好，五十二名同學全到，不錯，比其他班好。」他確實挺帥，比學校里大部分男生都帥，但他依舊不如許先生，故而，我也就沒其他女生那麼蠢蠢欲動。
「下面，我們先進行800米測試。」他放下點名冊，掏出計時器，右手高揚，「所有同學，向左轉！」
學生們整齊劃一，轉向左側，待他準備喊起跑的時候，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從隊列中飄出。
「老師，我想請假。」
我朝聲源處望去，是許文墨，她舉起右手，面對體育老師。
「什麼情況？又來例假了？」
頓時，全班同學哄堂大笑，其中不包括我，或許我對她有些真心，下意識地為她感到着急。
那個年代，女生的例假問題尚不能光明正大宣誅於口，尤其當着男生的面，不知是這個體育老師經歷過大學的開放，不了解小女生的心理，還是為了彰顯自己的威嚴和男子氣概。
不管不顧地繼續說，「你們女生啊，一個月三十天，天天例假，照這個速度，早就失血過多了吧。」
許文墨的臉龐滴血似的紅，她慢慢放下手，回歸隊伍，體育老師一吹口哨，「預備，跑！」
開頭的兩百米尚算輕鬆，相熟的朋友有說有笑，一起往前跑，到了後面，肺部針刺似的疼，兩腿也越來越沉重，耳邊儘是風聲和自己的喘息聲，其他的什麼也聽不見。
當我跑到第二圈的時候，發覺身邊沒了人，回頭一看，同學都停在身後，圍成一圈，好像發生了什麼事。
我折返回去，靠近人群，從肩頭的縫隙中，看到昏厥在地的許文墨，臉色慘白，嘴唇青紫，胸口微弱地起伏着，跟那次在巷子裡的情況幾乎一模一樣。
體育老師也意識到自己闖了禍，推開眾人，在男生的幫助下，將許文墨馱到背上，大步朝醫務室跑去。
身為好友，我自然不能拋下她，緊跟着追了上去。
到了醫務室，體育老師把許文墨放到病床上，值班女醫生看了眼她的臉色，神情立刻變得嚴肅，戴上聽診器，檢查了好一會兒，而後瞪着體育老師，「背過來的？」
「嗯」體育老師有些慌神。
「送醫院吧，我這兒看不了。」
「什麼······什麼意思？」
「她很可能有嚴重的心臟病，再經你這一路顛簸，情況更危險了，沒時間了，快送去。」
體育老師匆忙掏出手機，「叫救護車吧，別人沒送到，在路上出了事。」
「你怎麼回事？」醫生大概也是急了眼，說話全不顧我這個學生在場，「救護車在學校里進進出出像什麼樣子，還讓人以為出了什麼大事，一點不注意影響。我先給她餵兩顆救心丸，你去找輛車，直接把人送到醫院。」
「好好好」
體育老師慌裡慌張衝出醫務室，醫生瞟了我一眼，「同學？」
「嗯」
「回去吧，這沒你什麼事兒。」她不耐煩地擺擺手。
離開前，我再次看了眼病床上眉頭緊鎖的許文墨，就算昏倒了，她也一定很痛苦吧，可千萬不要死掉，否則我還怎麼繼續待在許家別墅。
放學後，接送的轎車照常出現在校門口，我一個人坐上去，司機什麼也沒有問，待我關上車門，直接啟動，朝家裡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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