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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難不成這破爛地方真來了什麼厲害人物？
但這關我什麼事？
我跑到對街小賣鋪里，穿過櫃架，走到後門的地方，裡面是小賣鋪劉嬸的家。
窄小的院子裡，鋪了張麻將桌，四周圍了七八個中年婦女，有打牌的，有看牌的，我踮起腳，看到母親寬闊的背影。
「媽——」
「獻花，你閨女來啦。」一旁有人提醒。
「啥事？」母親頭也不抬。
「我爸讓我去買菜，他讓我跟你來要錢。」
幾名婦女不懷好意地抿嘴笑。
「去他老娘的大腿，沒錢！你跟他說，錢輸光了，要買菜讓他自己去買。出牌啊，磨嘰什麼，這都好幾分鐘了！」
「哦」
母親讓我傳的話我是決計不敢傳的，沒要到錢，也不敢回家，漫無目的地在巷子裡閒逛。
我想到了那輛轎車，進而對車裡的人好奇起來，不由自主地往轎車方向走。
讓我意外的是，許文墨站在車外，規規矩矩地背着軍綠色雙肩包，正微微彎下腰，同車裡的人講話。距離太遠，我聽不到她具體說了什麼。
可能是我太專注，許文墨察覺到我的目光，側過頭，回望過來，並對我點頭示意，我一時手足無措，粗糙地扯出笑容，嘴角尚未彎起，就見她神情微變，似有些詫異。
下一秒鐘，一個兇狠的巴掌便摑在了我的後腦勺，我腦海中嗡的一聲，心臟幾乎停跳，倉皇回身，果然是父親，兩眼猩紅得像個怪物，怒氣沖沖地詰問我，「讓你買菜，買你姥姥家去了！老子等了半天，敢情你在這兒瞎晃悠！」
父親身邊的幾個朋友抱胸旁觀。
我耳根頓時燒得滾燙，父親以往不是沒有打過我，也不是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打過我，我的精神早已變得皮實，但今天，許文墨在場！
我不敢看許文墨此時的表情，匆匆對父親說了句「我媽說沒錢」後，就低頭快步鑽進了破陋的院子裡。
晚上，等父親和母親的戰事暫時熄火，我走到他們房間裡，忽視一地狼藉，對父親說，「老師讓我交學費，我們班就剩我一個，再不交就要退學了。」
「退學就退學！一個女娃子，上個屁學校！早點出去掙錢，咱家也不至於這樣。」父親說。
「呸！說什麼屁話！自己沒本事，怪到閨女身上。」母親一直以來是支持我上學的，「我告訴你，這學必須得上，趕緊拿學費！」
「沒錢！」
「林志平，你一輩子也就這樣了，」母親指着父親的鼻尖，「你混不好是肯定的，但別耽誤小葉的前程。」
「你懂什麼！我讓她退學是暫時的，是為了咱這個家着想，等拿到錢，她想上什麼學校不行，咱去貴族學校······」父親又開始吹牛皮，我都聽厭了，無奈離開房間，回到自己的屋子。
望着光禿禿的天花板上緩緩爬行的壁虎，腦中空空，一時又想，真要我離開學校，以後我能做什麼？我會變成什麼樣？
在莽莽歲月中，我添上脂肪、刻上皺紋、粗糙了長發、沉淪了精神，我會變得和母親一樣，嫁一個一事無成的男人，過着貧窮悲哀的生活，打麻將時為了五毛一塊和別人爭執一個上午······
我不要這樣的人生！我面前浮現出許文墨沉靜優雅的身影，她過的那種日子，我過上一天也好啊······
不出意料，我退學了，在三天後的一個下午，父親獨自趕往學校幫我辦理退學手續，我沒想到，那個周六，是我見班主任的最後一面，奇怪的是，我竟有些想念她刻薄的面龐。
退學後，我變得無所事事，整天和巷子裡的臭水溝為伍，認識了幾個同齡的社會人員，大人們都喊他們是「混子」。他們把頭髮染得五顏六色，耳廓上掛滿了圓環，穿着破洞牛仔，衣服上印着拉風的文字，當時的我覺得這樣的裝扮酷極了，想模仿卻有心無力，因為我沒有錢。
父親逼我輟學的目的當然不是這樣，他要我去打工，我便找到混子的頭頭小山，也做他女朋友為條件，在一家網吧當了網管。
這是再好不過的工作，既能免費上網，還有錢拿。
那時，我以為我和許文墨這輩子再不會產生交集，不料，六天後的傍晚，小山來接我下班，我們和他的一眾兄弟在路邊攤上吃飽喝足後，在路燈亮起的馬路上閒散地兜逛，夜風吹拂起我的長髮，小山不知怎麼了，從身後抱住我，腦袋埋在我的頸間，深深地呼吸着。
上網的人都知道，在網吧呆上半天，頭髮就會變得油哄哄的，況且我已經三天沒洗頭了，我不知道小山在沉醉什麼，身後的兄弟都低聲偷笑。
過了會兒，我感覺腰間有根堅硬的異物在頂撞，我聽過父母夜晚的動靜，也明白他想要什麼，我轉過身，牽着他的手，挑起眉毛，一副歷經塵世的俗女模樣，「那條胡同沒燈」
小山盯着我的眼睛，目光幽深，我不得不承認，他長了一張英俊的臉，是學校女生傾慕的對象，這讓我產生一股自豪感，並對他有些動心。
處子身，獻給他也未嘗不可。
他回頭交代一句「在這兒等着」，就拉起我的手，飛快朝漆黑的巷子跑去。
不巧的是，巷子裡還有別人。
小山站在巷子口，一臉掃興，正要帶我離開，忽然聽到了什麼，掏出手機，用屏幕的光照進去，眯眼看了好一會兒，試探着問，「蚊子？」
那人立刻應聲，「山哥？」，接着，也摁亮了手機屏幕，小山往裡走了兩步，我跟着他，這才看清，巷子裡不止一人，五六個男生，身後還躺着一個衣衫不整的女生，女生長發遮臉，看不清模樣。
「你們在這兒幹嘛呢？」小山問。
「嘿嘿，玩呢。」一人嬉皮笑臉。
「玩什麼？」小山偏轉手機，照向那女生。
「這不前兩天我碰到一個特好看的美女，在一高上學，追她她不給面兒，搭理都不帶搭理的，哥們覺得丟份兒，喏，就直接把她給弄過來了。」那人朝小山招手，「山哥過來看看，是不是特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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