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頭,「媽媽在老家,有工作脫不開身。」
「那你周末怎麼吃飯?」
她的頭垂得更低了,「爸爸雇了臨時保姆,周六和周日過來給我做飯洗衣服。」
難怪一個這么小的孩子卻這麼孤僻內向,一切都源於家庭!
我憐惜地看了她一眼,俯身收起石凳上的試卷,自然而然地牽起她的小手,「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可是······試題還沒做完。」
「沒關係,吃完飯接着做。」我盡力讓她忽視我們之間的肢體接觸,「想吃什麼?」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我,剛要張口,我立馬說,「沒有隨便這種食物,必須挑一樣,兩樣也沒關係。」
她噗嗤笑了一下。
這是我第一次見她笑,眉眼彎彎,眸子比星月還要明亮,乾淨的小臉,純潔得像個天使,對,她就是我的小天使。
「冰淇淋」她露出一口潔白的糯米牙。
「好!」我爽快地答應道。
一手拎着她的小書包,一手牽着她,我們就近挑了一家飲品店,我幫她點了一杯香草冰淇淋,我點了一杯綠茶,我們面對面坐着,她像個貪嘴的小饞貓,一勺一勺,往嘴裡不停地遞送,我像個貪肉的家犬,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她。
吃完冰淇淋,她從書包側兜里抽出一條手絹,煞有介事地擦了擦嘴角,意識到我在觀察她的吃相,羞赧地收起下頜,「爸爸平時不准我吃冰淇淋。」
「沒關係,還想要什麼?」
「嗯——」她望向櫃檯,指着一小塊蛋糕,滿眼期待,「那個,巧克力蛋糕。」
「好」
趁她吃蛋糕的時候,我問她,「以前爸爸媽媽會陪你嗎?」
她的臉色一瞬間晦暗下去,「他們工作都很忙······」
「哎」我揉揉她的腦袋,心裡忽然有了一個主意,「你家裡有電話嗎?」
「有」
太好了,我捏起一張紙巾,然後從西服口袋裡取出鋼筆,飛快寫下一串號碼,「這是我的手機號,一個人害怕的時候,就給我打電話。」
她望着我,眼神慢慢變得柔軟,接着,她認真地將紙巾疊好,放入書包,回過身,禮貌地說,「謝謝校長」
「別叫校長了,叫我劉叔叔。」
「可是——」她歪歪頭,「您好像比我爸爸大。」
年齡······這真讓人傷心,我勉強地笑了笑,「那就叫我劉伯伯。」
「嗯,劉伯伯」
之後,我們又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之所以無關緊要,是因為這個小人兒在我面前,我根本無法聆聽其他,她的一顰一笑,每個可愛的小動作,都如珍似寶,被我秘密收藏,在此便不贅述,因為我怕我控制不住筆端,寫出一篇比雜誌論文更長的感悟來。
吃完蛋糕,她怕保姆等久了,便急着回家,好酒要陳釀,我沒做挽留,打了輛車,將她送到家門口,又返回公園,騎上我那輛破舊的自行車,暈暈乎乎地回到家屬院。
把我從美夢中拉回現實的,是陳連慶。
他坐在躺椅上,捧着保溫杯,在院子裡那棵大榕樹下,優哉游哉地聽退休老教師講歷史淵源,一臉滿足的表情讓我恨不得施以拳頭,當場揭露他卑劣齷齪的本性。
我推着自行車,緩緩走過去,到了眾人面前,笑着打了聲招呼,「歇晌兒呢。」
「剛回來?」一名老教師問我。
「是啊」
陳連慶隨意瞥了我一眼,「幹嘛去了?大中午的,嫂子沒在家?」
我攥緊了車把,「她去她姐那兒了。」
「正好,要不要來我這兒喝兩杯?」
「不了,我下午還有事兒。」
離人群越來越遠,我緊咬的後槽牙才慢慢放鬆。
等着吧,陳連慶,早晚有你遭報應的那一天。
時間如水地過着,宋月桂一如既往朝大象的方向發展,陳連慶依舊每天遲到早退、插科打諢,李華按時簽到按時上課,像什麼都沒有發生,小天使一次電話也沒有給我打過。
乏味的現實令人絕望。
「啊——啊——」
這天中午放學後,我猶豫着,要不要去餐廳碰碰運氣,或許能「偶遇」用餐的許小然。
走出辦公室,三樓的領導們一個個跑得乾乾淨淨,樓道空曠無聲,
經過陳連慶辦公室時,我聽到熟悉而又陌生的呻吟。
顯然,李華已經學着享受,令我生氣的是,他們把學校當成了什麼地方!肆意淫亂的窯子?
陳連慶有家室,一妻一子,妻子是我們學校三年級的數學老師,李華知道這一點,仍和他無恥苟合,本就違反了法紀,還敢這麼明目張胆,在辦公時間辦公地點,張揚出聲,這是在侮辱誰!
我攥緊拳頭,深吸兩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冒然闖進去,陳連慶丟了體面,李華沒了名譽,我又該怎麼解決?
為了免去尷尬,我打算到樓下的長椅上等待,不管先下來的是誰,明里暗裡提醒幾句,私生活我不管,但別在學校亂搞。
然後,我故意跺起腳,快步走向樓道口,瓷地磚回音重,希望他們能收斂些。
這招果然起了效用,我坐到長椅上沒兩分鐘,李華就急匆匆地跑了下來,衣衫不整、頭髮散亂、兩頰掛着紅雲,分明已是事後。
我撐着膝蓋站起來,名字還沒喊出口,她就看到了我,二話不說,扭頭就走。
她是語文老師,卻不明白掩耳盜鈴的可笑,我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校門口,冷笑一聲,陳連慶我動不了,你算什麼東西!
低頭看看時間,十二點四十三,小天使就算吃飯也該吃完了,我實在沒必要再去餐廳,又想着宋月桂還在家等我,拍拍屁股,準備回家。
走出校門口,無意間看到整理好儀容的李華並沒有走遠,她徘徊在燈柱下,時不時抬頭張望,像在等什麼人。
惱怒也好,好奇也罷,我躲在攤位後面,注意着她的舉動。
不一會兒,一輛小轎車停在她面前,從車裡走下來一個西裝革履、氣質英挺的男人,目測三十幾歲,魅力十足的年紀,和她也算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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