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還沒出正月,天府省省會沙州市的大街小巷洋溢著濃濃的年味。
晚上7點,出租車司機老劉把車停在了小吃街東口,“這裏行嗎?我看你還沒吃飯,先吃口飯吧?”
坐在後排的是一個頭發很長,而且亂糟糟的小夥子。聽了老劉的話,小夥子抬起蒼白的臉:“多少錢?”
“一般從機場到市中心,都是不打表一百五,你就給這個數吧。”老劉笑嗬嗬地說道。
兩張紅色的鈔票遞了過去。
“哎?找你錢!”
已經下車的小夥子的高瘦身影,已經進入了小吃街,聽到老劉的喊聲,頭也沒回,把手放到腦後擺了擺。“不會是個通緝犯吧?行李也沒拿,下了飛機打上車就說隨便找個地兒。”老劉嘀咕著,拿起手機,開始猶豫要不要報警,“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品香臘。這個小飯館的名字真不賴。小夥子走進了飯館。“先生一個人?”一個臉蛋紅彤彤的服務員妹子走上前來。
“嗯,”小夥子走到靠牆的一張桌子坐下。
“先生吃點兒什麽?”
“上三四個特色菜就行,來兩瓶白酒。”小夥子脫下了外套,順手理了幾下亂糟糟的頭發。小妹子眼前一亮,心想長得還不錯嘛。
“我們店的臘肉臘雞臘魚是特色,另外再來兩瓶瀘州老窖?”
“好。”酒菜上來,小夥子自斟自飲起來。菜吃得少,酒喝得多。
“再來瓶酒。”
說實話,這家店的臘味確實不錯,不然小夥子也不會吃了,呃,吃了兩塊肉。
店裏的人越來越少,轉眼已經晚上10點多了。
“再,再來,再來瓶酒。”小夥子的舌頭好像大了。
“先生您已經喝了8瓶了,您是我們開店四年來,酒量最大的一位客人,為了表示對您的尊敬,我們老板說給您打七折,一共是680塊。”小妹子打著哈欠,但話說得仍很周到。
“我還沒吃完,再來一瓶酒。”小夥子拍桌子道。
“我們要打烊了,麻煩您先把飯錢付了。”此時,一名個子不高,留著光頭的結實漢子走上前來。他就是這家店的老板。
“再來一瓶酒,沒聽到嗎?”小夥子虛空揮了揮手。
“你先結賬,然後我們再給你上酒。”光頭開始不耐煩了。
“好!不就是怕我賴賬嗎?”小夥子在衣兜裏翻了翻,拿出了幾張紅票子。
“這隻有500塊,還不夠。”光頭拿過紅票,冷聲說道。但是,小夥子翻遍了全身的衣兜,結果隻找到二三十塊錢零錢和一張身份證,此外,再也沒有錢了。
“我靠,沒有銀行卡,沒有手機,他是來吃白食的?”小妹子悄聲對光頭老板是說道。“不像,吃白食就不會帶500塊錢和身份證了。”光頭老板也低聲說道。他感覺小夥子雖然不修邊幅,但是身上的衣服顯然不是便宜貨。
“算我倒黴,500就500吧,你趕緊走吧,我們真要關門了。”光頭老板說道。
“我要酒,不會欠你酒錢,放心吧。”小夥子沒有抬頭,用手撐住桌麵說道,然後把二三十塊錢零錢也拍到了桌子上。
“給你,給你!可以走了吧?”老板拿起一瓶簡裝的劣質白酒,塞到了小夥子手裏,然後把他扶離了座位。
擰開瓶蓋,小夥子喝了一口,眉頭直皺,但還是咽了下去,慢慢走出了小飯店,步伐略顯踉蹌。
小吃街的一側,是另一條街。小吃街的燈光黯淡下來時,另一條街的燈光剛剛開始閃爍。“嘩啦!”小夥子手中的酒瓶已幹,他隨手扔到一處鐵質垃圾箱上,晃悠著走進了另一條街。
“哎呦,帥哥,進來休息一下噻。”一名相貌乖巧,身材不錯的女孩見小夥子從門口經過,上前來拉住了他的手。
“我很累,我要睡覺。”小夥子停住了腳步,突然怔怔地說道。
“這裏就是休息的地方。我叫王丹,趕緊進來吧,外麵冷。”王丹說著,把小夥子拉進了店裏,門口的燈箱招牌上,“按摩 住宿”幾個粉紅色的字忽明忽暗,在夜幕中發著光。
小夥子被王丹扶上了樓梯。
“哎?王丹沒白在門口挨凍,居然拉進來一頭小帥哥。”屋裏坐在沙發上的兩個女孩悄聲議論起來。
走上樓梯,王丹聽到了這句話,不由得抿嘴一笑,把小夥子扶進了一個小房間,小房間裏,有一張大床,一個床頭櫃,一個衣架,兩把椅子,陳設極為簡單。
“帥哥,你要包夜噻?”扶著小夥子坐下,王丹脫下了外套,掛到了衣架上,同時出聲問道。
沒回應。
扭頭一看,小夥子已經躺在了床上,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他真是來睡覺的?”王丹暗叫一聲,走上前去。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脫掉了小夥子的外套,又給他把鞋脫了,正要解開小夥子的腰帶時,小夥子翻了個身,側趴著到了床裏側。
“我操!”王丹眉頭緊蹙,爆出了一句粗口。聽著接著發出的鼾聲,氣得一屁股坐到床邊,隨即也踢掉鞋子躺下了。
“也罷,我這也算陪你睡了一晚!”王丹嘟囔了一句,慢慢閉上了眼睛。
王丹從來沒有睡得這麽早過,以至於第二天6點多就睜開了眼睛,這時候天還沒有亮,房間裏昏暗的燈光照得她眼睛一陣發暈,旁邊的小夥子依然睡得很熟。
“不會是個沒錢的爛酒鬼吧?”王丹突然驚覺起來,開始翻查小夥子的全身,結果,隻找到了一張身份證。
張揚?山州?這麽遠過來的?還一分錢都沒有?
王丹仔細對照了身份證上的照片和小夥子的臉,確定他就是這個叫張揚的人。
“這個張揚膽子好大,千裏迢迢從山州來到沙州,居然還敢吃白食?”王丹看著熟睡的張揚,拿起身份證,輕手輕腳地走出了房間。
沒錯,小夥子就是張揚,他在山州到了機場,用假身份證買了一趟最早的航班的機票,然後又用真身份證買了另一趟稍後的航班的機票。他本人上的是假身份證買的航班的機票。
最早的航班是到沙州的,假身份證扔在了沙州機場的垃圾桶,本來想把真的也扔掉,想了想沒舍得。有些東西避是避不開的,可惜,張揚還沒真正明白這個道理。
買了兩張機票,張揚身上就剩下不到1000塊錢,到了沙州打了車,喝了酒,身上確實一分錢都沒有了。
張揚醒來的時候,陽光已經穿過了窗簾的縫隙。
“臥槽,這是哪裏?”他隻記得來到沙州,喝了酒進了一家小旅館睡覺,頭疼欲裂,卻記不起具體在哪裏睡的。摸索著穿上鞋,起身一拉門把手,卻拉不開。
從外麵鎖上了。
外套不見了,在身上一摸,啥東西都沒有了,包括那張沒舍得扔掉的身份證。
“嘩!”拉開窗簾,看到了街道上的車輛和行人,二樓,不高。
門口傳來開門的聲音。回頭一看,門打開,進來了三個壯漢,後麵,還有一個相貌乖巧,身材不錯的女孩。哦,她好像叫王丹。
為首的光頭壯漢好麵熟,對了,這就是那家飯店,“一品香臘”的老板。
“臥槽,怎麽哪兒都有你,騙吃騙喝還不夠,還來騙睡?”光頭一看是張揚,突然皺眉說道。這家小旅館也是他開的。
不待張揚說話,光頭又回頭問向王丹,“他睡了沒有?真的一分錢沒有?”
王丹猶豫了一下,“光哥,他睡了,睡了一次,然後就真的睡了。”說完,就低下了頭,她似乎還沒有完全學會說謊。
“你是叫人送錢呢?還是留下點兒什麽東西?”光頭名叫洪光,在沙州小吃街附近,有一家飯店,一家小旅館,還有一家遊戲廳,主要是捕魚之類的賭博機。能同時開這幾樣的,自然不是什麽善類。昨晚,他善心突發,連自己都有些奇怪。
“我沒錢,給你打個欠條吧。”張揚已徹底清醒,臉上突然出現了冰冷的表情。
“欠條?哈哈哈哈。”洪光和身後的兩個手下大笑起來,如同盯著一個怪物。
“小子,要麽打斷你一條腿,要麽你留下一根手指,你自己選吧?”洪光身後的一個壯漢喊道。
“沒有其他選擇了?”張揚揉了揉太陽穴問道,表情又變得很痛苦。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壯漢說罷,從身後抽出了一根鋼管,直接走上前去。
張揚猛然抬頭,眼中閃出一道寒光,壯漢居然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攥住鋼管的手心裏,冒出了汗。
“慢著!”洪光突然拿起張揚的身份證,“你是從外地來的,我也不欺負你,你在我店裏幹上三個月的雜活兒,我管吃管住,但你沒有工錢,咱們就兩清了,你看怎樣?”
“隨便。”張揚停止了揉動太陽穴。
“好,你就暫時在旅館幹吧,看看場子,幫著幫著燒水打掃衛生,洗洗床單。”洪光說罷,拿著身份證晃了晃,“這個先押在我這裏了,你走的時候給你!”說罷,走出了房門。
“老大,你不怕他跑了嗎?”走下二樓,洪光旁邊的壯漢問道。
“他不會。”洪光的嘴角泛起一絲不屑一顧的笑容,“因為他是一個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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