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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子的喪事塵埃落定之後,張老頭越來越恍惚,總是坐在飄渺山的山尖上,看著遠方。人老了,越來越想家了。
風吟則忙著整理藥庫,為了完成雲中子的心願。七夜已經不在飄渺山上了,他去了魔界,臨行前被皇帝邀進皇宮秉燭夜談。公主殿裏則是琴瑟相合,前所未有的祥和。
喔,忘了說,飄渺山上住著稀客,那就是—青蓮!
是,就是那日投湖自盡的青,身為歌女,青蓮早已經看穿了世間冷暖,人世無常,當年在燈會之上拋繡球接親,本已是生無可戀,但是竹卿的出現,帶給青蓮一抹生機,一抹陽光。可是…成親幾年了,兒子也有了,可是他竟然違背他們之前的誓言,和安若一夜春宵鬧的滿城風雨,她一直相信他隻是酒醉沒有背叛她,可是那日他們在橋頭,她竟親眼目睹,親耳聽到,他說“在下會善待安小姐的。”
她青蓮不求名,不求利,隻要一人白頭,既然他無意成全,她也不要成為他的拖累。所以她毅然了結此生,沒想到被木槿所救。
“青蓮姐,你不想見見竹公子麽?”
“不想,相見不如懷念,希望他永遠都是我記憶中的樣子。”就像第一次見他一般,他就像從天而降的英雄,拯救她於水深火熱之中,而不是眾目睽睽之下,無奈的給別的女子許下承諾,“在下會善待安小姐。”
“那竹念青呢?”
“念青。”想起自己胖墩墩的兒子,青蓮微微一笑。“風吟姑娘,我知道你心善。”青蓮背過身子,沒有再說話。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風吟也一笑,再次忙去了。
很快都各忙各的,誰也沒有注意張老頭惆悵的眼神。他最近老是在想,如果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他還是在北京的旮旯裏呆著,兒子會不會接他回去呢?
人不能不服老,坐了一會就沒精神了,張老頭躺在躺椅上,曬著太陽。漸漸進入了夢鄉。
強光讓張老頭皺著眉頭睜開眼,因為飄渺山總是雲霧繚繞,哪裏會有這麽強烈的日光照的人眼睛生疼,還沒等張老頭睜開眼,“嘟嘟”喇叭聲響了起來,這是….
“天啊。”張老頭迫不及待的睜開眼,真的真的,這就是在北京,剛才那是車鳴聲。久違故裏的思鄉之情,使得張老頭一下子紅了眼睛。眼前的景象儼然就是21世紀的都市情景,難道他一夢就回來了。張老頭四處張望著,就連自己身在馬路中心竟然渾然不知,隻是用貪念的眼神刻畫這夢裏的故鄉。許久他才回過神來,看著一輛輛汽車渾然不覺的從他身體穿透,碾過,他才恍然,原來故鄉人看不到他。難道我已經死了?張老頭不住的想著,隻有人死了才有靈魂離體,因為這裏才是生養他的故鄉,所以靈魂會出現在這裏不是奇怪的事情,想到風吟可能以為他死了,肯定會傷心難過,張老頭一時不知如何,現在他已經回來了,想要告訴她這些,可能再也沒有機會了,想起一起度過的十年,悲從中來。
無目的的飄蕩,張老頭竟然回到了自己家。雖然在這裏沒有享受到天倫的溫暖,但是這裏依然有著他牽掛的人,所以他才會在悲傷中不自覺的回到這裏,哪怕看一眼也好。
張懸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裏,掏出鑰匙打開房門,她並不是一個人獨住,而是和父親相依為命,但是她知道。雖然父親在家裏,但是他也不會給她開門,握著冰冷的鑰匙旋開門,張懸輕聲的喚了聲,“爸爸。”跟預想中的一樣,還是沒有人回應,張懸今年才17歲,但是看起來比20多歲的女人還要成熟幹練。那是生活磨練出來的,隻見她熟練的在廚房和客廳穿梭,不一會兒,屋裏就香味四溢,簡單的兩菜一湯,光聞著這香味就讓人食指大動。
“爸爸,吃飯了。”張懸對著屋裏頭張望,中間的臥房門窗緊閉,推開門,屋裏漆黑一片,但是房間裏的氣味卻是芳香宜人的,肯定也是張懸的功勞,要不然,這樣的房裏,肯定會生出黴爛腐敗的氣味。
“你個不孝女,現在才回來做飯,想餓死我嗎?”背對著張懸的男人一聲怒吼,那指手畫腳的態度特別的自然,好像他天生就是等候人服侍的,而且眼前秀氣的女孩好像還是他的女兒。
“對不起,爸爸。”張懸沒有解釋,她是因為不得已的原因需要加班,畢竟給別人打工,時間是由不得自己的,她已經盡量的趕回來了。十幾年來的習慣,就算是解釋,爸爸也不會聽,隻會更生氣。
張懸鼻尖一酸,她想起小時候,爸爸對她那麽的疼愛,總是帶著她出席這樣那樣的場合,聽到別人誇獎自己,爸爸臉上就滿是笑意。忍住將要掉下來的眼淚,推著輪椅出去了。
張懸把剝好的蝦放進父親碗裏。自己隻和著湯吃幹飯,沒辦法,因為爸爸還是改不了以前大魚大肉的習慣,她工資不高,所以還是省吃儉用,但是還是盡量滿足張萬福一切要求。
兩人完全不知道,一個淡淡的光影,一直注視著他們。
整理好廚房的一切,已經到了晚上6點鍾,她要去夜場打第二份工。張懸走進自己的臥室裏,把門關上,然後拿出化妝品開始化妝,她本來長得挺清秀的,大眼瓊鼻,經過化妝品的點綴越發的動人,白天綁著的頭發披散開來,嫵媚中帶點清純,套上緊身連衣裙,張懸的身材很纖細,所以穿連衣裙特別好看,還有她腿也很修長,勻稱,張萬福沒有下台之前,她一直在學習芭蕾,不過現在已經很久沒有跳過芭蕾了,就算跳舞,也隻是勁歌熱舞,用來給客人助興,然後陪著喝點酒,就能收到一筆小費。但是張萬福的病,讓張懸越來越有心無力,她不止一次的想到,脫光吧,隻要有錢用,其他也就算了。
但是每當想到教授,咬咬牙,張懸絕對不允許自己墮落,就算被冷落,就算被客人侮辱,她也隻能悄悄的在角落裏哭過,然後笑臉迎人。
張懸說,“我不是自恃清高,我隻是….”好幾次當著客人的麵,她也詞窮了。隻得低下頭,一聲一聲的說著對不起。
看著張懸要出門,張老頭也要跟著出去,可是一道光閃過,他隻能看著孫女越走越遠,看著她倔強的背影。
“爺爺。”小時候的張懸特別黏著他,也特別的乖。總是仰著小腦袋爺爺爺爺的叫個不停,然後咯咯的笑。
孩子長大了,可是受苦了。
“爺爺!您醒了!”張老頭剛睜開眼,就看到風吟驚喜的表情。
“丫頭,爺爺以為見不到你了。”
“爺爺,你嚇死吟吟了。”風吟破涕為笑,把藥端到張老頭麵前。
看著眼前美若天仙的少女,想起了張懸那寂寞的背影,張老頭心中悵然,當初風吟隻是個小乞丐,現在卻有了醫仙之稱,與世無爭,還有那麽優秀的男子眷戀。
可是他的孫女,卻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張老頭越發的擔心起來,急切的想要回到家鄉,不隻是靈魂回去,他要回去,回去即使不能做什麽,也能告訴張懸,她不是一個人,她還有爺爺陪著她。
“丫頭,爺爺老了,想回家了。”張老頭說道。
“家?”風吟停下腳步,“在風吟心裏,有爺爺的地方就是家。”
“爺爺說的是我們的家鄉,祖國。”
“祖國。”
“可是媽媽…”
“如論如何,爺爺都要想辦法回去。”
“是,我一定會幫爺爺想辦法。爺爺你好好休息吧。”風吟帶上房門,走了出去。
沒走幾步,瞧見木槿在打坐運功,寒心也有模有樣坐著,風吟靜靜的坐在他們旁邊,看著木槿,看著他臉上猙獰的疤痕,心微微疼,隻希望那條疤痕消失掉。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木槿臉上的疤痕真的消失了,那帶著詛咒的傷痕原本是應該永遠留在他臉上的,可是竟然在風吟意念間,消失不見了。
這是怎麽回事?風吟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倒是木槿瞧著她很是奇怪,“你怎麽一直盯著我看?”見她沒有說話,不禁有些惱了,“問你話呢。”
“我好像不是人。”風吟喃喃的說道。
“發生了什麽事情?”木槿拉下她的手,握著,“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
“是意念。我的意念好像有種力量,你看…光。”風吟輕輕的說著,原來寂靜的黑夜,竟然褪去,茫茫日光掃落下來。風吟有點害怕的看著木槿“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自從木槿回來,她就發現這樣的意念越來越強,就像錦瑟落水那一次。
“還有剛才看到你臉上的傷,我的心很痛,我就想…結果它真的消失了。”風吟點點頭,“有點餓了,去做飯了。”
“你去吧。”木槿點點頭,看到寒心還是老神在在的打坐。“寒心,你今天怎麽那麽老實。”
寒心縮縮脖子。貼著他的大嘴巴說,“我怕吟吟覺得我不乖。”
“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木槿沉吟一下,雖然問寒心有點不靠譜,但是寒心也是很神奇的,還有和冥王關係很不錯,了解的事情應該也很多的。
“知道啊。”寒心點點頭,一副我當然知道的樣子。
“那是?”
“神的意念。仙有仙術,佛有佛法,魔有魔功。但是神隻有意念。”寒心搖頭晃腦的說著。
“神?你說風吟是神麽?”
寒心點點頭,沒想到木槿拍著他的小腦袋。“寒心,你今晚不要吃飯呢。”
寒心非常委屈,為什麽呢?
木槿看著又黑下來的天,看著那月亮,不管什麽原因,完成雲中子前輩的心願,就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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