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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杯酒下肚，蘇淺予那空着的胃如同被烈火灼燒一般，火辣辣地攥着疼。
他強忍着不適，朝河海的老總邵禾勉強笑笑，那笑容中帶着些許苦澀，然後緩緩地把酒杯放在桌上：「邵總抬愛。」
邵禾臉上掛着點兒虛情假意的笑，那眼角的皺紋像鈎子一樣，緊緊地盯着蘇淺予，仿佛要從他身上勾出些什麼利益來。
又不停地勸了幾杯酒，直到蘇淺予的眼睛都受不住刺激紅了，邵禾終於點了點頭，讓蘇淺予坐下了。
「小蘇導，」 誰都叫蘇淺予一個小字，帶了 「蘇」 已是對他最大的抬舉，加個小字也得讓蘇淺予感恩戴德。
邵禾叫他的時候，那語氣中帶着一絲輕蔑。他嘮了幾句家常後，突然問道：「蘇崇山現在身體怎麼樣啊？」
蘇淺予微微愣了一下，隨即說道：「正在觀察中，比之前好了很多。」 他的聲音很平靜，但內心卻波濤洶湧。
邵禾便開始說起蘇崇山被抓那事，說定然是警方弄錯了之類的話。
蘇淺予只能一一笑着回了，可胃裡卻覺得酸水翻騰上來，讓他生出強烈的嘔吐欲望。
桌上的菜涼得差不多了，蘇淺予猜測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於是試着說起他們這次應酬的核心，也是蘇淺予因何而來。
「邵總，《回溫》和我以往的風格反差挺大的，這次我想表達的是回歸，溫 ——」
「哎，」 邵禾抬手打斷他，「什麼風格不風格的，你爸在那兒，那風格就是一坨鳥屎！那都叫拍得好，是不是？」
他一拍大腿，大聲地笑着看向桌上其他人，其他的什麼經理、總監、副總聽到這話立刻笑成一片，刺耳的笑聲仿佛一根根尖銳的針，刺痛着蘇淺予的耳膜。
一張張紅彤彤的臉在燈下泛着油光，發黃的牙齒吐出尼古丁的臭味，蘇淺予坐在邊緣，背挺得很直，也只好跟着他們一起尷尬地笑了笑。
笑容如同破碎的玻璃，帶着無盡的無奈和悲哀。
不識趣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蘇淺予抱歉地看了眼邵禾，迅速地把電話掛斷。
下一秒，鈴聲又噼里啪啦地響了起來。
蘇淺予留意到邵禾不悅的神情，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下一秒眼神一頓，朝桌上的其他人說了聲 「抱歉」，轉身匆匆走出了包廂。
手指合上門的瞬間，蘇淺予將手機掛斷，捂着嘴快步走向洗手間。
腦子被酒精和尼古丁燒得發昏，蘇淺予胃裡空空如也，只有胃酸一股腦地往喉嚨里冒，壓着神經一跳一跳地疼。
他的步子又快了些，低着頭走過轉角，只來得及看見面前突然出現的皮鞋，躲開是不可能了，慣性使然，兩個人猛地撞在了一起。
蘇淺予手心硌在牆壁的稜角上，上面的石料應該是有一點兒脫落了，所以尖壁處刮過蘇淺予皮肉，帶得他整個人一抖，眉頭很輕地皺了一下。那疼痛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來人虛虛扶了他肩膀一把，蘇淺予沒有抬頭，只聽見那人說了句 「小心」，他側着頭朝對方擺擺手，另一隻手借着牆壁的力穩住身體，沒說話，幾步轉身走進了洗手間，繼而吐了個昏天黑地。
好一會兒，蘇淺予才緩過勁兒來，手臂撐在洗手台上，打開水龍頭，用冷水往臉上潑了一把。
「太冷了，這可怎麼辦啊。」 蘇淺予喃喃自語道，聲音中帶着一絲疲憊和無助。
肩膀好像還停留着被扶過的觸覺，隔着西裝面料，蘇淺予卻覺得那塊皮膚像是要燒起來。
他察覺到自己的呼吸實在有些快了，顯得不中用，不妥當。
空無一人的洗手間裡落針可聞，蘇淺予想做些什麼來掩飾，至少能夠說服他自己。
蘇淺予將頭低下，閉眼無聲而緩慢地吐出一口氣。等他睜眼，首先看到的是一雙皮鞋。等意識到這雙鞋為什麼這麼眼熟的時候，蘇淺予猛地抬眼，隔着鏡子，看見了站在自己身後的人。
大名鼎鼎的晏影帝晏司凜正插着兜，姿態閒適地，和鏡子裡的蘇淺予對視。
晏司凜有雙很漂亮、很會演戲的眼睛，在他第一次斬獲新人獎時組委會的頒獎詞中就曾經着重強調他的這雙眼睛，說它們是專門為演戲而生。
而此時此刻，當蘇淺予被這雙眼注視的時候，他很難再去思考這雙眼裡到底含着什麼情緒。
也許是那雙眼太黑了，所以蘇淺予感受不出。
他們可能對視了很久，也可能只有三秒鐘，蘇淺予率先打破沉默，他又把手心放在水流中沖洗一遍，然後關上開關，扯下旁邊的干手紙，一邊擦一邊朝鏡子裡的晏司凜偏了偏頭：「你好啊，晏影帝。」
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絲驚訝和不確定。
晏司凜的目光從蘇淺予的手挪到他的臉上，唇角很輕地揚了揚，是不帶任何溫度的，說出口的話也是：「你好，小蘇導。」 語氣中帶着一絲調侃。
晏司凜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蘇淺予，然後緩緩說道：「看起來，你今天的狀態不太好啊。」 他的眼神中帶着一絲關切，卻又隱藏着讓人看不透的情緒。
蘇淺予輕輕笑了笑，回答道：「是啊，今天有些事情不太順利，不過沒關係，我會解決的。倒是你，怎麼會在這裡呢？」 笑容中帶着一絲無奈和堅強。
晏司凜聳聳肩，說道：「和一些朋友在這裡聚聚，沒想到會遇到你。」
他的語氣很輕鬆，仿佛這只是一場偶然的相遇。
蘇淺予微微點點頭，正準備離開的時候，晏司凜突然又開口說道：「聽說你正在籌備一部電影，叫《回溫》？」 他的眼神中閃爍着一絲好奇。
蘇淺予停下腳步，轉過身看着晏司凜，說道：「是的，不過現在遇到了一些困難，正在想辦法解決。」
晏司凜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然後說道：「也許我可以幫你。」
蘇淺予微微一愣，有些疑惑地問道：「你為什麼要幫我？」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警惕和懷疑。
晏司凜微微一笑，說道：「也許是因為我對你的電影感興趣，也許是因為其他原因，不過，這重要嗎？」 笑容中帶着一絲神秘。
蘇淺予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還是想靠自己的努力來解決問題。」
晏司凜輕輕點點頭，說道：「好吧，不過如果你改變主意了，可以隨時聯繫我。」
蘇淺予再次朝晏司凜點點頭，然後轉身離開了洗手間。那堅定的背影仿佛在告訴世界，他不會輕易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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