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刀來”宏亮的大喊,驚得葉芝放下思緒,抬頭向大壩中間望去,一個穿著紅背心,粗藍布褲的黑瘦老頭,拿著一把銀光閃閃的殺豬刀,霍霍兩下,就開始給野豬扒皮。黑瘦老頭手腳麻利,快狠準的卸下豬頭,把四個豬蹄的皮挑開,刀子飛舞,很快野豬皮就被完整的剝下。一槍大哥幫著老頭把吊著的野豬,抬放到一張八仙桌上,割開野豬的肚皮,露出了紅白相間的肉來,周圍的一幫小孩兒全都高興的拍起了巴掌。黑瘦老頭找了個大陶盆把內髒倒出,然後開始剔骨,兩扇排骨先卸下……直到一條一條被分割成兩斤左右肉塊。
以前葉芝連去農貿市場買豬肉,都覺得惡心,巴不得全都是幹淨漂亮的切塊。今天的她居然和野豬搏鬥,不眨眼的看完整個殺豬過程。她自己都有點驚奇自己的變化,適者生存,人真的是世上適應力最強的動物,葉芝不由自嘲笑笑。
小孩子們全圍到負責分肉的一槍大哥和幾個年輕的小夥兒身旁,一陣熱火朝天後,分到肉的,臉上全藏不住笑,喜滋滋領著肉帶著老婆孩子回家,像過年一樣。野豬分到最後還剩了六七十斤,葉芝和一槍大哥一家一半。葉芝趁人走得差不多,走到八仙桌下撿回皮繩,皮繩上居然沒有血跡,還是原本模樣,隻是被刀切成了兩段。
回到家,葉芝迫不及待,燒水洗澡,用香皂整整洗了四次,才覺得沒了那股子血腥味,剛洗完澡換好衣服,周嬸家就一波一波的來人,都是這個叔,那個嬸來請葉芝和周嬸吃飯的,個個都說不去不行,最後葉芝他們去了村長叔家。還帶了兩斤肉,兩肋排骨。
剛出家門口,就被車板子叔給堵上,車板子叔也是來請她倆吃飯的,葉芝解釋要去村長叔家,車板子叔不聽,還好戴著軍帽的二柱跑來接她倆,車板子叔才放過她們。
葉芝和周嬸一進村長家門,就被熱情的村長叔一家迎上炕桌,按道理女人是不能上主桌的,但葉芝和周嬸是今天重要的客人,也就不講究了。葉芝倒很自在,她本就覺得不讓女人上桌,本生就是對女性的歧視。不過受傳統束縛的周嬸不這麽想,總想跟李嬸,梅子一起,覺得坐在主桌上別扭。
葉芝邊逗著炕上的三隻小貓,邊和村長叔,大柱哥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著,周嬸坐在一邊認真聽著,不搭話。整個屋內飄著肉香,惹得二柱直咽口水,一刻後,李嬸掀開門簾開始上菜,一盤子心肝,一盤白肉配蒜泥,一大盆酸菜白肉,還有一大盤拌地丁菜,
村長叔拿出個陶罐:“葉子,今天高興,你也喝點兒。”葉芝還真有點發怵,這會兒的白酒都真材實料的,60度不打折,喝一口就讓酒量不行的葉芝,燒心燒肺,頭暈腦脹。看村長叔倒酒的架式,這一碗是跑不掉的,葉芝認命的舉起碗,醬紅的液體倒了出來,帶著濃濃的果香,“這是葡萄酒!”葉芝驚喜的道。
“是山葡萄,俺知道你喝不慣白酒,春花你也喝點。”
葉芝喝了一口,甜甜酸酸的飄著酒氣,感覺更像飲料,敬了周嬸一碗,又和村長叔他們爺三各喝一碗,周嬸扯了扯葉芝囑咐她別光喝酒多吃菜,葉芝夾起一片蒜泥白肉,瘦多肥少,不油膩,有嚼頭,配上蒜泥微微的辛辣,還不錯!酸菜白肉,吃著開胃解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是野豬的關係,肉味十分濃鬱。最可惜的是葉芝這個內髒愛好者,居然吃不慣,野豬的心肝,土腥味重不說,還有股子騷味,轉頭看村長叔,大柱,二柱,周嬸吃得棒兒香,自己也沒好意思吐出來,苦著臉噎下。總的來說野豬哪有家豬香,那些傳說野豬肉好吃的,在葉芝心中全成了虛假廣告。
“葉子,多吃點!”大柱哥看葉芝碗裏空了,卯著勁的給她夾。葉芝撫著嚼肉嚼得發酸的腮幫子,痛苦的埋頭苦吃,人家的一番心意,不能糟蹋。
和周嬸在村長家吃完飯,葉芝開始覺得家裏剩的野豬肉,有點多了,該怎麽消化掉,周嬸說全醃成臘肉,她覺得不好,野豬肉太難嚼了,醃漬後會不會嚼不動。葉芝撫著肚子,平躺在炕上,想著辦法,周嬸卻在房間裏東翻西翻,找出一瓶藥酒,“閨女,把衣服脫了,俺給你揉揉。”
“嬸,我又沒受傷,揉什麽。”
“剛才在村長家,你說那野豬拱上了你,這麽大頭野豬那力道,怎麽會一點事沒有,萬一內傷了,不行,去赤腳那檢查下。”周嬸越說越驚慌,拖起葉芝向外跑。
葉芝無奈,她隻是在村長叔問時,隨便應付了幾句,誰知周嬸上心了呢,拉住周嬸,謊稱手臂疼,讓周嬸揉了個遍,才放心。
房間裏彌漫著嗆人的藥酒味,周嬸那頭傳來細細的鼾聲,葉芝揪著鼻子,數著羊1隻,2隻……58隻。
“主人,杜麗莎小姐,又來了,還說小方穿著西裝像傻瓜!”小方軟軟糯糯告狀道。
“親愛的葉,你說這件紅的能突顯我的熱情,還是這件白的能突顯我的典雅,還是……!”
杜麗莎披散著長長的紅發,穿著玫瑰花紋的黑色蠶絲內衣,高舉兩件長裙在胸前比劃,要葉芝幫她參考。
“你怎麽跟小方一樣!穿哪件不都一樣!”葉芝不耐煩的打斷。
“你怎麽能把我和你那傻蛋機器人相提並論,你是不是色盲!怎麽是一樣?”杜麗莎睜大銀眼,玫瑰般的嘴唇輕抿,一幅不敢置信的模樣。
“小方不是傻蛋!”小方反駁道,不過實在沒什麽氣勢可言。
“我是說你人長得美,穿什麽都美”雖然是事實,葉芝卻說得不甘不願。
杜麗莎撩動了下她的長發,銀鈴一樣的笑聲傾瀉而出,“親愛的葉,這不費話嗎,人人都知道我美的事實,快選一件,姐姐,我可是為了給你捧場。”
“等等!捧什麽場!”葉芝腦子有點不清楚。
“當然是最醜之星的初選啊!姐姐給你快遞的黑膚粉,記得今晚抹了,怎麽也得進入下一輪。”
“明天初選,關我什麽事,我不去。”
“哈哈,你不去,你忘記你蓋了手印,不去以後就別在波德裏亞星係混了,膽小鬼。”杜麗莎銀眼輕合,嘴角的笑容凝結,拿著長裙的手上豔紅的筋脈浮現,泄露了她快著火的情緒。
“主人,是真的,波德裏亞星係最不能容忍臨陣退縮!”
怪不得杜麗莎生氣,但她是讓杜麗莎給強迫中獎,不去,挺正大光明的,手印,那也是被忽悠的,但確實是她按的……!一番思想鬥爭後,葉芝認命道。“我去!”
“這才對,親愛的葉,哪件好?”杜麗莎喜笑顏開的問。
葉芝差點被杜麗莎的笑顏閃花了眼,隨便指了一件,杜麗莎才算放過她。
葉芝從炕上起來,翻找出那盒用銀色小圓瓶裝著的黑膚粉,糾結著抹不抹,據小方證實,黑膚粉是一種排毒養顏的美容聖品,一小瓶80萬波德頓。杜麗莎真沒坑她,不過唯一的缺點是,24小時內,因排毒素,皮膚會不同程度的變黑。變黑,葉芝突然賊兮兮的笑起來,把黑膚粉全塗抹在身上,高興的睡覺去。
第二天一早,葉芝被肚子裏一陣陣絞痛折磨得蹦了起來,衝入後院豬圈裏的茅廁,點上蠟燭,鋪著大石塊的茅坑還算幹淨,艾草燃燒後的淡淡煙味縈繞。她已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來美化,清潔,不能跟21世紀比,但在周家屯,葉芝敢說絕找不出比周嬸家更幹淨的茅廁了。
葉芝腿軟的走出豬圈,無比想念著21世紀自家的馬桶,突然周嬸尖叫道“啊,這是咋啦!”。
“什麽咋啦?”葉芝被周嬸嚇得不輕,拍拍胸口,一頭霧水的反問。
“閨女,你怎麽黑得跟根炭似的。”葉芝聽完龍卷風似的跑進屋,舉起暈黃的圓鏡,映入眼簾的是個跟非洲人媲美的黑丫頭。
“小方,真的好黑哦!真的明天就會好,隻是排毒。”
“主人,真的,明天就好,你這是體內毒素太多,就算皮膚來不及排出,也可以嗯嗯出來。”
“小方……”葉芝正用意識和小方說著話,周嬸上氣不接下氣的拉著赤腳嬸飛奔到她麵前,赤腳嬸看到葉芝黑黑的模樣也嚇了一跳,連忙把上葉芝的脈,緊著眉頭思索著,周嬸在一旁喘著粗氣焦急地問:“咋樣?到底怎麽樣?”赤腳嬸又詢問了下葉芝昨天吃的東西,周嬸搶著事無巨細的全報告給赤腳嬸。
“聽脈象,葉子沒什麽事,挺健康的。”赤腳嬸困惑的說。
“那……那,咋會突然黑成這樣。”周嬸語不成調著急道,葉芝有點愧疚,她應該先跟周嬸通通氣,用手娟給周嬸擦了擦汗,“嬸,別著急,是不是我吃了野豬肉過敏!”
“野豬肉,過敏!”赤腳嬸和周嬸異口同聲叫道。
葉芝臉有點紅,支支吾吾撒謊道:“我以前……也遇到……過第一次吃某樣東西而過敏,昨天是我第一次吃野豬肉。”
周嬸睜大眼盯著赤腳嬸等著她的答案,赤腳嬸清了清喉嚨說:“也有可能,那俺給你開幾包去火清毒的藥,你先喝著,沒效,那就要去城裏看病。”
葉芝一個勁點頭答應,周嬸還沒送赤腳嬸走出門口,李嬸和梅子就到了,說是聽人說:“葉子病了!”葉芝找了塊花布,把自個兒從頭包到腳,走出房門問:“李嬸,梅子,你們怎麽知道的。”梅子先笑了笑葉芝的造型,才說明原由。
葉芝聽完,隻能說人民的眼睛是血亮的,周嬸大清早急匆匆拉著赤腳嬸跑,被好幾個下田的大叔,大嬸看到,又因昨天葉芝才分了肉,人氣空前的高,很快就一傳十,十傳百的,傳遍周家屯,不由葉芝多想,已經又有村民來探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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