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十八荷床
關外來的賈詡很少見遮天蔽日的荷,同山山水水連成片的荷,很喜歡,但是不說。
只是游湖的時候會抱緊郭嘉折的,細細打量,摸一摸粉色的花瓣,摸一摸花瓣上的紋路,連空心枝幹上的小刺都是新奇的體驗。
郭嘉看在眼裡,只是荷失水就會很快枯萎,每每游湖完回去後都存不了多久,於是郭嘉就卡着賈詡每日醒來的時間,把剛摘下來的荷花荷葉,還帶着清晨露水的荷花荷葉放在賈詡床頭。
賈詡一睜眼,看到的就是帶露珠的粉色花瓣,他怔怔地坐起來,滿床都是,像是睡在了荷花池裡。
夏日凌晨多蚊蟲,郭嘉的臉上都被蚊子咬出了一個一個小紅點,像一顆顆鮮紅的硃砂,印在蒼白的肌膚上。
賈詡捏着青草膏給郭嘉一處一處的擦,開口說下次不要來,郭嘉問為什麼?
以為又會得到什麼不問自取就是偷啊云云的答案,結果賈詡說,萬一你又沒踩穩掉下去怎麼辦?夜深人靜,誰救你?
郭嘉長長地哦了一聲說,可是你喜歡,賈詡沒有否認自己喜歡,但還是說了不許郭嘉再這樣。
如此圓潤鮮嫩的荷,不知道是進了多深處才摘得的,賈詡閉眼就是郭嘉猛然落水的那天,也是為了給他摘一朵最漂亮的荷花,不會水的他只能看着郭嘉在水裡掙扎,看着學長們下水把他撈上來。
郭嘉似乎也是想到了什麼於是慢吞吞地說,下次不會了,只是每每從外面回來,都會帶上一大捧的荷花葉,一直持續了整個學宮的夏天。
篇十九夏雨
夏季多陣雨,下了晚學才發覺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下的雨,有人撐傘,有人頂着雨奔跑,吵吵嚷嚷的。
賈詡站在廊邊,看着人越來越少,看着雨勢不見減小,抱着書卷的手發涼,嘆了口氣認命地準備走進雨里,卻聽見清脆的一聲文和。
郭嘉撐着把花哨又艷麗的傘來,一看就是歌樓姑娘的。
賈詡不想理,繼續往雨里走,郭嘉追了上來,賈詡卻越走越快,惹得郭嘉沒辦法一把鉗住了賈詡的手腕。
賈詡的眼睛像一團火,死死地盯着郭嘉的手說放手,郭嘉非但沒放,還在腕上摩挲了一下冰涼的皮膚,輕聲道:「要下雨了我知道你今日沒帶傘,回來接你,霖娘掛念你我,行着半路特意塞了我這把傘。你也知道我喜好,喜歡些桃紅柳綠的顏色,你生什麼氣呢?」
賈詡泄了氣,垂着眼睫也不說話,雨水打在油紙傘上啪嗒啪嗒的,惱人。
不知過了許久,賈詡才慢吞吞地說了句沒有,從郭嘉手裡接過了那把傘,一同往住處走。
後來郭嘉常常在雨天撐着這把傘而來,說是這樣文和一眼就能瞧見他,也確實,無論早晚,每每郭嘉撐着傘來,總能大老遠就瞧見。
郭嘉有時來得早又不想進去,就在不遠處踩水玩,飛濺的積水打濕衣擺,看到賈詡來就笑眯眯地迎上去。
賈詡拄着杖站在廊下看着淅淅瀝瀝連成線的雨水,看到水汽朦朧里撐傘而來的廣陵王,張了張嘴,最後喊了聲殿下。
廣陵王不用問也知道賈詡在想誰,但雨天本就惱人,雖好奇又是什麼事,卻還是沒給賈詡添堵,只是抖了抖傘面上的水道:「雨天潮濕,先生小心舊傷。」
說完也就將傘交給女官進門去了,獨留賈詡一人站在廊下,繼續回憶往事。
賈詡又想起,辟雍多湖,盛夏時荷花蓮蓬連綿不盡,而又多雨,常常是上一會還在艷陽天氣,下一會兒就滾起雲雷,豆大的雨點砸了下來。
所有人都往學宮跑,唯有郭嘉折兩片大大的蓮葉,全當油紙傘來用,頂着荷葉走在田埂上,懷裡還抱着一個個新鮮採下的蓮蓬。
郭嘉最愛往崎嶇不平的路上走,賈詡無奈地跟在身邊,伸手拉一把又踩滑的郭嘉,郭嘉反手攥住了賈詡的手,指着遠山說,文和,蓮葉何田田呀。
賈詡捏着郭嘉的指尖轉了個彎說,這才是蓮葉何田田。
郭嘉開心地笑起來,抓着賈詡的手在田埂上飛奔,風將擋雨的荷葉吹走了也不在乎,迎着砸在臉上的雨往學宮跑。
賈詡看着郭嘉笑意吟吟的側臉,金玉交織的小小墜子隨着動作一晃一晃的,雨啊風啊好像都消失了,只剩下郭嘉清脆的笑,還有撐傘趕來衝着郭嘉怒吼的荀彧學長。
被學長摁着,一邊數落一邊灌了三碗濃郁的薑茶,說到氣急就用蓮蓬敲郭嘉的頭。
於是郭嘉就往賈詡身後躲呀躲,被郭嘉攥住衣服的那片肌膚都發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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