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 Inktalez
直到半年後,阿姐托人寄來第一封信。
我娘捧着那封薄薄的信,哭得肝腸寸斷,將信貼身藏好,還把一直捨不得戴的紅寶石項鍊一分為二。
一半給我戴在身上,當做飾品。
另一半掛在自己的脖子上,象徵阿姐還在她身邊。
我爹卻拉住送信的郵遞員,一個勁兒地打聽阿姐的消息:「我們家舒雲過得怎麼樣?有沒有給你封口錢?」
郵遞員搖搖頭,表示只是幫朋友送封信,其他一概不知。
我爹有些失望,嘟囔道:「十萬都給了,也不差那三千兩千的,真小氣。」
我娘氣得臉色發青,攥緊了手裡的項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爹還拉着快遞郵遞員追問道:「我們家舒雲就沒有托你給家裡捎點什麼?比如說錢啊,禮物啊?」
郵遞員無奈地聳聳肩:「大叔,我真不知道。我就是幫朋友個忙,其他的都不清楚。」
我爹失望極了,揮揮手,示意郵遞員趕緊快走。
我清晰地看到,我娘眼中最後一絲光芒,徹底熄滅了。
那一年,我十歲。
第一次感受到人間冷暖,世間悲歡。
也是那一年,我娘懷孕了。
我爹很高興,逢人便吹:「老婆子今年才三十七,還能給我老趙家續個香火。」
「等兒子生下來,咱們老趙家就有後啦。」
村里人打趣他:「老趙,你都有十萬了,還愁沒兒子?」
我爹一瞪眼:「那不一樣,兒子是自己的,女兒是給別人養的。」
「我有十萬,也能給兒子蓋棟小樓,娶個漂亮媳婦。」
我娘懷孕三個月的時候,我爹喝多了酒,一腳踹在我娘的小肚子上:「你他媽的別整天哭喪着臉,給老子笑一個。」
「不就是個丫頭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咱們家現在有錢了,等你給老子生個兒子,咱們家就啥也不愁了。」
我娘痛得捂着肚子蹲在地上,額頭上冷汗直冒。
我爹還不解氣,又踢了兩腳:「快給老子笑一個。媽的,整天吊着臉,給誰看呢。」
那一夜,我娘沒了動靜。
第二天起床才發現,人已經不行了,下身還有一灘血。
我爹慌了神,把我娘送到醫院。
醫生搖搖頭,表示孩子沒保住,大人也救不活。
我爹給我娘買了個薄薄的棺材,草草下葬。
我娘下葬那天,我沒哭,也沒鬧。
我娘活着的時候,天天以淚洗面。
死了,興許是一種解脫。
我只是擔心阿姐。
阿姐,只要你平安無事,咱們姐妹倆再也不用指望過什麼好日子了。
我娘死後,我爹變本加厲。
整天酗酒賭博,把家裡的那點積蓄敗了個一乾二淨。
最後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想把我賣給賭坊老闆家的痴傻兒子。
據說,賭坊老闆家有個兒子,生得呆傻,三十多歲了還沒找到媳婦。
我爹帶着我去找賭坊老闆,想讓我給那痴傻兒子做媳婦,換幾千塊錢花花。
第一次見面,賭坊老闆的兒子很滿意,拍着巴掌傻笑:「媳婦,嘿嘿,我要有媳婦了。」
我嚇得躲在桌子底下不敢出來。
我爹揪住我的脖子將我拎出來:「快給你男人笑一個,別他媽哭喪着臉。」
「等老子有了錢,再生個弟弟,咱們老趙家就有後啦。」
我拼命地掙扎,又踢又打,連抓帶咬。
那人高馬大的賭坊老闆的兒子居然被我抓傷了臉。
我爹惱了,一巴掌拍在我後腦勺:「死丫頭,敢打我的錢袋子,看我不弄死你。」
我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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