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 Inktalez
宮宴上,我因聽到官夫人們對蕭逸的嘲弄而與人打架,回來時,臉上帶傷,頭髮凌亂。
我繞路去了蕭逸的墓前,抱着墓碑,哭了許久。
醉酒後,我時常覺得蕭逸就在我身邊。
他不聲不響,可我一直感受得到。
夜裡,我時常夢到蕭逸回來找我。
我在夢裡問他:「蕭逸,你來找我了?」
蕭逸不說話。
我便當他是默認了。
我抱着他,哭得像個孩子。
「蕭逸,你別走了,好不好?」
「我一個人,太冷了。」
「你帶我走吧。」
蕭逸總是不說話。
後來,我急了,便求着他帶我走。
可蕭逸總是訓斥我。
「錢淺,你要活着。」
「錢淺,莫要胡鬧。」
「錢淺,該醒了。」
醒來後,我望着空蕩蕩的屋子,哭得渾身打顫。
原來,就算蕭逸成了孤魂野鬼,一年後,也不入夢了。
他徹底將我拋下了。
王伯曾說,若是摯愛之人故去,悲苦一年就夠了,再花一年平息,花一年去遺忘。
三年,足夠我將一切悲喜自渡。
可我與蕭逸,相識七年,愛戀七年。
三年,遠遠不夠。
我依舊沉浸在夢中,不願醒來。
我總覺得,蕭逸還活着,他只是離開了,總有一天,他會回來的。
我一直,都在局中。
有人捂住了我的眼睛,成了個瞎子。
蕭逸被宇文浩召入宮問話。
蕭逸既沒承認 羅宇生有異心,也沒否認,而是同宇文浩說:「我活着,他便不會生反心,我若身死,他便立刻將你拉下王位。」
蕭逸不愧是非人臣的梟雄,他說話如此大膽,宇文浩未敢立刻殺了他,而是將他扣留在了宮裡。
羅宇卻在都城發動了兵變,以三萬兵馬圍了皇宮。
朝中有名的武將皆已老去,剩下的不是碌碌無為之輩,就是蕭逸舊年部將。
羅宇起兵時,無人可與之抗衡,局勢一度危急。
羅宇起兵前,派人護住了中山王府。
羅宇說:「你若出了事,蕭逸怕是不會原諒我。」
他信蕭逸,亦如蕭逸信他。
蕭逸被扣留在宮中的第十日,他同宇文浩對峙十日。
這十日,蕭逸意在告訴宇文浩,他既能將宇文浩捧上位,也能將宇文浩拉下王位。
這十日,是蕭逸對宇文浩的警醒,亦是對權力的警醒。
這十日中,我漸漸平靜了下來。
我時常纏着王伯,問一些舊年往事。
我總覺得,我忘記了些什麼。
或許,錢家父女同我說得那些話,並非虛假。
我只是,想不起來了。
王伯告訴了我許多我不知道的事。
他說,這些年來,蕭逸為我做了許多事。
送我回錢家,救我於城樓,假死,助我出逃……
樁樁件件,皆是蕭逸在護着我。
蕭逸對我的態度,並非是一成不變的。
蕭逸起初對我,只是覺得厭煩,後來他見我時常在他眼前晃悠,便覺得我礙眼,再後來,蕭逸見我被人欺辱,卻不肯吭氣,便生了憐憫之心。
蕭逸說,我是個倔強的姑娘,能牽扯他的心緒,他怕將來會為情所累,於是將我送得遠遠的,再也不見。
可偏偏,我又同他拜了堂成了親。
那日,蕭逸本是想躲着我的,可我同丫鬟說話,沒看見他,蕭逸便生了氣,他惱我眼裡沒他。
後來,蕭逸便想,既已成親,便試着相處看看。
再後來,蕭逸便喜歡我了。
他喜歡我喜歡得莫名其妙,連他自己都沒察覺。
王伯說,當年我爹娘將我賣去青樓時,是蕭逸將我救了出來。
蕭逸將我放在王府中,護我周全。
他同我裝痴扮傻,同我四處閒逛,都是為了讓我歡心。
我跌下馬時,蕭逸急了,他連夜尋了名醫來為我診治。
我昏迷不醒時,是蕭逸在榻前守着我。
他怕我落下疤痕,尋了祛疤的藥膏,每日為我塗抹。
後來,我高燒不退,蕭逸衣不解帶地照料我。
我病好那日,蕭逸累倒了。
他生了一場大病,病中,他喊的是我的名字。
王伯說,蕭逸從未喜歡過別的女子,我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蕭逸對我的喜歡,從未宣之於口,他只是默默地做着一切。
他為我洗手作羹湯,為我熬藥添蜜。
我喝下的每一碗藥,都有蕭逸的辛勞。
我吃的每一道菜餚,都有蕭逸的心意。
蕭逸為我做的這些,皆是默默付出。
蕭逸假死時,留給了我一枚印信,那是他的身家性命,是他全部的愛。
他讓我好好活着,來償還他對我的情意。
我這條命,是蕭逸給的,我用這一生,來償他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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