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預感。
到醫院的時候,我突然不想掛號了。
但我也沒離開,安靜地坐在醫院大廳等着。
大概半個小時,陳遇和孟雲溪走進來。
孟雲溪笑着跟陳遇說話,他微微低頭,眉眼溫和,聽得認真。
我努力回想,陳遇是否也有這樣溫柔地側耳傾聽我講話過。
答案是有。
我本身性子還算活潑,但上班時間不太愛跟同事交流,常常憋了很多話,回到家後倒豆子似的一直跟陳遇說個不停。
陳遇這會兒就會放下手裡的工作,認真地聽我講着一堆廢話,然後適時地遞上一杯溫水。
但這些,並不是只對我。
那個人也可以是孟雲溪。
陳遇沒有看到我,他們進了電梯。
有一名來產檢的孕婦,她開口讓我幫忙。我想了想,點頭答應,陪同她來到婦產科。
隔着息壤走動的人群,我再次看到了陳遇。
在這些等候孕檢的夫婦前,他跟孟雲溪毫無違和感。
甚至因為兩人都格外出彩的外形,所以在人群中顯得特別顯眼。
「他們的孩子一定很好看。」我身邊的孕媽也感慨。
我看着陳遇,不接話。
陳遇突然抬頭,越過攢動的人頭,看到了我。
這一刻,醫院所有的人聲鼎沸仿佛靜止。
他神情慌張,跨步朝我走來。
我想,第二次了,陳遇。
這次,我揚起嘴角,朝他微笑。
他過來,下意識地反應是拉住我的手,看我沒有躲開,才鬆口氣。
「今天雲溪來律所提供離婚官司材料,到的時候說肚子不太舒服,所以我就陪她來醫院……」
「我知道。」
我保持着恰到好處的微笑。
孟雲溪也跟了過來,看着陳遇拉着我的手,不動聲色地轉移目光,然後看向我,
「小冉,是我讓阿遇陪我來醫院的,你別怪他。」
我保持笑意,「陳遇跟我說過了。」
孟雲溪觀察着我的神色,我平靜地跟她對視。
她突然笑了,然後說出兩個字,「好喝。」
好喝嗎。
好喝。
孟雲溪的進攻來得如此赤裸。
直戳心臟。
我捏緊拳頭,保持面上的平靜。
不是現在,溫冉。
再等等。
……
陳遇買了很多菜回家。
他其實很少動手做飯,但今天卻格外殷勤。
買了鮮花,點了蠟燭。
在昏暗浪漫地燭光下,他親吻我的額頭,跟我承諾,
「我跟雲溪只是朋友,如果你不開心,等幫她打完離婚官司,我不會再跟她聯繫。」
我問他,「陳遇,如果孟雲溪在我們結婚那天回來,你還會跟我結婚嗎?」
他沉默。
而沉默,也是答案。
他才反應過來該說一些話。
我遮住他的嘴,「記住你說的話,陳遇,食言的人,是要遭報應的。」
陳遇陪我的時間越來越長。
但孟雲溪依舊橫亘在我們之間。
只是自從挑明了以後的,在陳遇口中,她不再是無名無姓的客戶,而是直接跟我說是雲溪。
就好像,只要他坦蕩地將他去見孟雲溪的事情告訴我,他跟孟雲溪就是單純的合作關係。
清清白白。
每當這時候我只是淡淡點頭,但只要是他說是去跟孟雲溪見面,我都會讓他幫我帶些東西回來。
不是很特別且急用的東西。
有時候是買幾個蘋果;有時候是一碗雲吞;有時候是一本雜誌。
持續兩個星期。
有一回,陳遇跟我說要跟孟雲溪見面談工作。
而我,故意的,沒有跟他說要帶東西。
他出了門又返回來,問我,「今天不需要買什麼嗎?」
我搖頭。
他執拗地看着我,「真的沒什麼東西要帶的嗎?」
我揚了揚嘴角,「家裡沒有醬油了,你帶一瓶回來吧。」
他像領了獎品一樣,在我額頭親了親,然後心滿意足地離開。
看似美好又甜膩的外衣,只是在掩藏一些腐爛變質的東西。
還有兩天就是陳遇的生日。
他一般過兩次生日,正式那天過一次,提前一天過一次。
提前的那天是用來讓律所的同事跟他一起慶祝的,他是律所老闆,同事們每到他生日的時候,都會在律所給他開生日會。
其實第一年的時候,陳遇只過正式生日那天,那會兒也是律所的同事為他慶生,他邀請我過去。
但我個人不太擅長搞人際關係,更怕獨我一個陌生人多少會破壞他們的氣氛。
我拒絕了。
第二天,陳遇又讓我單獨陪他過了一次生日。
我疑惑地問他為什麼。
他說,「你不在,這生日就不算過。」
第二年開始,他就讓律所提前一天幫他慶生,將正式生日那天留給我。
今年也不例外。
按往常,他在律所慶生的時候,我是不會參與。
但這次,突然的,我想去。
因為孟雲溪剛發了朋友圈:【今年,年年。】
配圖是一個心型的奶油蛋糕,上邊畫着一男一女,依稀能看出是穿着高中校服的她和陳遇。
他們是高中認識的,看樣子是想一起追憶似水年華。
我就是想看看,她要怎麼,今年,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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