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昇玟在湖邊見到韓知城的時候,想要裝作視而不見,但是還欠對方一句謝謝,走了過去。
「昇玟,你終於來了!」
韓知城一見到金昇玟就笑起來了,一把摟住金昇玟。
三天沒見面,韓知城等得心急如焚,要不是上次去送書,金昇玟的母親說不要經常過來,他真想去他家裡找人,還想着是不是自己上次冒然去他家裡,讓他不高興了。
「知城,謝謝你送的書。」
金昇玟揚起一個笑容,向韓知城道謝。在家裡待了三天,金昇玟用書去驅趕心中的痛苦,哪怕只是能短暫忘卻也好。
「不客氣,我還以為是我做的不對,所以你都不來這裡了......」
韓知城心性單純,抓了抓頭髮,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出心裡的想法。
「沒有,我只是有自己的事情,不過下次別這樣做了。」
對於韓知城的舉動,金昇玟是感動的,但也是忐忑的。雖然他們家住在最角落裡,但是卻一直被人議論着。
「為什麼?」
韓知城聽到金昇玟也這樣說,疑惑地皺起眉頭。
金昇玟好像一直都在劃清他們之間的界限,即使他們是好朋友。
「會被人看見的,而且我媽不喜歡被打擾,你經常來,村里人會去我媽面前說我的。」
金昇玟也沒有隱瞞,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該明確的事情還是要說清楚。
「啊?這樣的嗎......對不起……」
韓知城看着金昇玟雲淡風輕地說出理由,心裡莫名被扎了一下,泄了氣,低頭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
「你沒做錯,只是我並不值得。」
金昇玟嘆了一口氣,抬起韓知城的臉,溫柔地安慰他。
韓知城卻在聽到這話後,直接抓住金昇玟的手,語氣激動地反駁。
「怎麼會?你當然值得,我聽別人說,其實你很聰明,你母親也一直教你學習。我看過你在田裡幹活,有條不紊,還照顧你行動不便的母親,你怎麼能這麼說自己?」
金昇玟被韓知城一連串的話給砸懵了,眼睛瞪大了,眨巴了幾下,忘記做出反應了。
「昇玟,你值得的。」
韓知城斬釘截鐵的一句話直直打中了金昇玟的心。
「謝謝你......」
金昇玟只能說出這句話,抱住了韓知城。
韓知城沒回答,只是緊緊地回抱住金昇玟。
「你剛才好像小狗,好可愛。」
韓知城鬆開金昇玟後,無厘頭地冒出一句話,眼中滿是溫柔笑意。
「誒?真的像小狗嗎?」
金昇玟歪了一下頭,愣愣地看着韓知城,不由自主地吐出這句話。
時隔好久,再次聽到像小狗的話,金昇玟第一反應是真的有那麼像嗎。
「真的很像,剛才歪頭也是,你是小狗化形成的人吧。」
韓知城肯定的答覆讓金昇玟啞然失笑,要是真的是小狗就好了,就不會有那麼多複雜的情緒了。
「我就當你誇我了。」
金昇玟裝作不以為意地回了一句,眼睛起了笑意。
「本來就是。」
韓知城跟着金昇玟笑了起來,靠在金昇玟的肩頭,緩緩湊近對方。
金昇玟轉頭時,他們的距離不到半米,能清晰地感覺到彼此的呼吸,韓知城的眼神炙熱地灼燒在他眼裡。
金昇玟只是默默地回過身,看着平靜的湖面。
「知城,你想聽故事嗎?」
韓知城的眼神暗了一瞬,起身看着金昇玟在陽光下的側臉,接了話。
「什麼故事?」
「一個少年屠龍後,被當成惡龍的故事。」
十五歲的時候,金昇玟覺得自己快要長大了,已經過了李旻浩教他的「青春期」的概念,對未來也更靠近了。可是所有的一切在那天砸得稀碎。
金昇玟在房間裡寫着昨天李旻浩教他的詩詞,等着李旻浩回來。
當門被打開的時候,金昇玟以為是李旻浩回來了,轉過頭揚起笑容,看清來人後,笑容全無。門外還有母親嘶吼的聲音,通過門縫,他看見母親拖着斷腿匍匐在地上挪動着,神情不安地望着他的房間。
金昇玟心中不妙,想要逃出房間,卻被那個男人抓住了。那個男人一反常態,笑着看他,握住他的肩膀,讓金昇玟毛骨悚然。
門被關上了,母親絕望的聲音被隔絕了。
那個男人的力氣很大,金昇玟掙脫不開,身體被強壓着,看着自己的衣服被扔在地上。
金昇玟終於明白為什麼那個男人要把李旻浩支開,讓他去讀書,讓他去別的房間住。
眼淚是痛苦的,絕望的。門外母親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進他的耳中,混合着上方的喘息聲,鑽着金昇玟的腦子。
直到門再次被打開,那個男人倒下了,摔下了床,後腦勺全是血。
李旻浩舉着磚頭,眼神狠厲地盯着那個男人,在那個男人想要起身時,又在頭上狠狠地敲了好幾下,地上的人不再動彈了。
李旻浩扔開磚頭,抱住了金昇玟,手顫抖着,語氣還是和以往一樣溫柔。
「哥在這裡......哥在這裡......」
金昇玟哭着埋在李旻浩的肩頭,被傷害的身心和那個男人的死亡,讓他無法思考,只能哭泣。
李旻浩一直安慰他,摸着他的頭,最後兩個人抱在一起哭。
「昇玟,是媽對不起你......我的孩子啊......」
夏之柔抱住金昇玟的時候,哭得泣不成聲,一直譴責自己。
可是母親有什麼錯呢,生不了孩子,是因為母親早年的身子被那個男人糟蹋壞了。母親也是孤兒,以為考上大學就可以改變命運,結果卻被騙過來了,盡最大能力保護他們,腿還斷了,作為非親生的母親,夏之柔真的仁至義盡。
母親還試圖為李旻浩頂罪。
「反正我這個人已經半死不活了,這麼多年村里都知道我和他的關係不好,就說是我做的......」
「媽,沒用的,他們會找警察的。」
李旻浩冷靜下來後,選擇了自己面對。
「哥!」
金昇玟幾乎撲過去抱住李旻浩,他不想失去李旻浩。明明是那個男人的錯,為什麼要讓李旻浩和母親去受罪呢?他們三個人才是受害者啊,憑什麼!
「沒事的......我在這裡呢,再也沒有人可以欺負你和媽媽了。」
李旻浩扯出一個笑容,把母親和金昇玟摟在懷裡。
金昇玟還沒長大,李旻浩卻已經在撐起整個家了。
那一晚漫長且煎熬,是用眼淚在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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