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學同學畢業十年後的聚會,定在了父親節。
我也受邀參加。
十年沒有跟他們聯繫,我可以預想到他們對我的態度。
我是十八線農村出生的小鎮做題家,在大學時沒有少受輕視,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學習成績上碾壓他們。
臨近畢業的時候,出了一件事情。
班裡的貧困學生揚子藏在衣櫃裡的助學貸款被人拿走了。
我跟揚子一個上鋪一個下鋪,只有我們兩個人住宿舍。
班長很快把這件事情聚焦在我身上,甚至不給我辯解的時間。
班級里開了一個會,要求我把錢拿出來。
根本就不是我拿的。
但沒有人相信。
最後我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我爸爸,我爸爸給我郵寄了一筆錢,把揚子那筆助學貸款補上。
當時豬肉還沒有現在的市價,我爸爸一塊錢一塊錢的把錢存起來,這筆錢對我們家來說,並不是一筆小數目。
我可以看到我爸爸背後的艱辛。
揚子收到錢後,就搬出去住了。這件事情再也沒有人提起。
即便是這樣,班級里還有人不肯放過我,我實習的央企知道了這件事情,跟我解除了實習合同,我甚至為此找不到工作。
所有的同學都認為,我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回到老家跟我爸爸養豬去了。
十年後的同學聚會,他們就是要看名校畢業的我的笑話。
2
我推開vip包廂的大門,大學全班同學都到了,我是最後一個落座。
我當年的死對頭王磊如今是海市央企關鍵部門的部長。
大學那會,我每次成績都是年級第一,讓他這個第二名心裡很不是滋味。
如今,他意氣風發的接受全班同學的敬酒,在看到我坐到他對面時,有片刻的詫然。
把這個位置留給我,也是班長的意思。
當年班裡兩個大才子,就是我跟他。
要不是當時畢業那件事,今天我必定還是王磊最佳的競爭對手,但如今看到他輕蔑的眼神時,我看到了他眼底的憐憫。
王磊放下酒杯,朝着我笑了一下,但我可以看到他心底的冷漠。
班長張權見所有同學都到了,開始做介紹,「感謝王磊部長把聚會定在這裡,在寸土寸金的二環,名苑會所的大名大家都聽說過,但都沒有機會進來。今天要不是王磊部長出面,我們根本進不來的!」
王磊客套的笑了笑,而後對着班長張權示意他坐下來喝酒,「我也就來了兩次,覺得這個地方環境好,食物也不錯就做了推薦!」
張權諂媚王磊的本事,十年後仍舊沒有改變,他跟王磊碰了碰杯子,諂笑的說,「我們大學同學就是王部長混的最好!還娶了系花春曉做了老婆,最近還搬進古院新居,那可是八千萬一套的大別墅。對了,春曉要三胎了吧!恭喜恭喜!」
王磊擺擺手,一臉的春風得意,他若有似無的目光看着我手裡的酒杯,我一口酒都沒有喝,張權注意到王磊的視線,馬上把目光聚焦在我的身上,「陳翔,十年沒見了,你回老家跟你爸爸養豬去了?!」
3
張權的話音才剛落下,全班的視線全都放在了我身上。
見我不回答,張權又再次把酒往我這邊推了推,「陳翔,這些都是你平時吃不到的,既然你來了,就多吃一點。回去養豬也能暢快一點!~」
張權才剛說完,整個包廂里哄堂大笑。
我也沒有生氣,這些年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什麼樣的嘴臉沒有見過呢。
名苑會所的這些山珍海味,我早就吃膩了。
他們還一幅小人得意的志得意滿。
我扯出笑來,從錢包里拿出一張黑金自尊卡,對着會所的許經理說,「這一頓我請大家吃!」
王磊挑眉看了看張權,對方捂着嘴笑,「陳翔,這一頓少說要六位數,我勸你還是不要打腫臉充胖子,你一個養豬的怎麼請得起呢~」
王磊裝作好奇的樣子,說,「你手裡的那張卡片看上去真像那麼回事~!」
說完,王磊跟張權兩位不禁又搖頭笑了起來。
我朝着會所經理點了點頭,對方肅然起敬,「陳先生,您確定要用黑金至尊卡嗎?這可是打一折的特權,您一年只能打折三次!」
許經理的話音剛落,王磊跟張權的臉色都不好看,王磊對許經理說,「這黑金至尊卡從來不對外發售的。陳翔怎麼會有?」
許經理冷漠的看了看王磊,他的等級許經理還不放在眼裡。
在許經理這裡吃癟的王磊,臉色沉了下來,這一切全都看在了張權的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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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結賬後,打算提前離開,張權使了一個眼色,全班同學都來敬我酒。
但我並沒有接。
張權又招呼我落座,他尖銳的言辭刻薄的說道,「哎呀,陳翔,你一個養豬的賺這點錢不容易,多吃一點再走吧!」
王磊見我不為所動,朝着張權又使一個眼色,對方說道,「你這麼早回去又有什麼事情呢!對了,你結婚了嗎?現在住在哪裡呢?畢業十年就你的變化最大了呀!」
我本來並不想多說,但這陣仗我不說,張權是不放人了。
「我還沒有結婚!」張權一聽,立刻來了精神,「陳翔,這怎麼可以呢!班裡同學們的孩子都打醬油了,你可得抓緊了。有女朋友了嗎?現在女孩子要求高,你也不要太為難自己了!」
張權說完,還不忘記再開一瓶好酒,我只是笑着不回答,王磊跟張權碰了碰杯子,張權似乎想到了什麼,大義凜然的對我說,「你看人家王部長,妥妥的人生贏家,事業愛情雙管齊下!
陳翔不是我跟你說,雖然你現在有點錢了,但是系花能看上你這個養豬的嗎?有些東西,是刻進骨子裡的,永遠不能改變!」
我挑着眉看着張權,「我不喜歡美女!美女並不是稀缺物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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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還是有女朋友了!這麼自信!女朋友不漂亮也不要太自卑!」張權使了一個壞眼色,繼續諄諄教導,「婚房有了嗎?現在海市的房價可不便宜呢!」
我笑而不語。
見我滴水不漏的模樣,張權沒趣的又喝了一杯酒,而後跟我嘮起嗑來,「陳翔,你知道為啥選父親節同學聚會嗎?」
我的情緒波動了一下,只見對方興味盎然的說,「同學們都做了父親了!」他看到我泰山不動的表情,繼續挖苦我說,「當年要不是那件事情,秦蘭也不會跟你分手,看你當爸爸的年紀了,女朋友還一點不着急!對了,你婚房買在哪裡了?」
秦蘭是我大學時期的初戀,我現在的未婚妻,這件事兒大學同學全都不知道。
我前兩年買了一套房子,不過給了我父母,婚房的事兒一直沒有落實,並不是我沒有錢,而是秦蘭現在特殊的職業。
「婚房還沒有買!」我簡短的回覆了一句。
不想遭到了張權王磊的嘲笑。「你還沒有買房子嗎?抓緊抓緊,總不能讓你女朋友結婚後,跟你一起養豬吧!」
王磊才剛說完,包廂里又是一陣爆笑。
養豬?我的確有一個養豬的爸爸,但他是我的驕傲。我看到對面許經理忍着就快發作的眼神,我朝着對方點了一下頭。他便退出了包廂。
這名苑會所是我名下的資產,但我沒必要跟他們一般見識。
「沒有婚房也不是不能結婚!」我現在那套秦蘭很喜歡,結婚後還可以把她父母都接過來。
我的言論遭到了王磊和張權的一致討伐,「陳翔,十年沒見,你的上進心呢!」
王磊喝着高檔酒,意猶未盡的說,「憑我現在的能力,買到古院新居還是有些不滿意的,我老婆想住雍景華府,那裡配套資源才是最頂尖的!」
我挑了一下眉頭,王磊的話語讓張權忍不住抓狂,「王部長您現在已經是天選之子了,雍景華府不應該是您的首選!」
王磊卻很堅持,「三十萬一平着實太貴了現在,它剛開盤的時候也才五萬一平,那個時候沒錢啊!」
張權諂媚的笑着,「可以了可以了,我現在住在兩萬一平的通和人家,也滿足了。」
我低頭看着酒杯,聽着他們抬槓,我前幾年買的那套就是在雍景華府,不過不經常住。
見我分了心,張權還不忘記催我我抓緊時間買婚房,我只是笑了笑。
張權作為班長腦筋特別的活躍,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靠近我問道,「你還跟秦蘭有聯繫嗎?跟你分手後她就出國了,聽說現在是一個科研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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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挑眉只是靜靜的看着張權,把對方看毛了,一定要我再喝一杯,我又再次沒有接。
張權直接跳了起來,「陳翔,你這樣就不夠意思了!~你以前不是很喜歡秦蘭的嗎?她現在還沒有結婚呢!這一定是你的原因!」
我淡笑看着張權,只聽到他接着說道,「當年在大學你兩的感情是最好的,要不是那件事情你做錯了,秦蘭也不會離開你!」
我深邃的眸光有了些許破碎,當年的時候是我心裡的一根刺,那種被冤枉打碎牙齒和血吞的感覺,我犀利的目光在看向張權的時候,不禁眯了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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