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我懷疑那張照片只是障眼法的時候,忽然聽到了腳步聲。
是從廚房裡傳出來的。
我跟許子恆對視一眼,一左一右地朝着那頭靠近。
走近了才發現,廚房的門虛掩着。
門縫裡漏出了暖黃色的燈光。
我手上發力,用拖把杆挑開了那扇門。
但下一秒,我卻愣在了原地。
燈亮着,廚房裡明晃晃的,裡面的場景一覽無遺。
繫着圍裙的女人,正站在洗碗槽前,低頭洗碗。
見我出現在門口,那女人表情不變,只是抬手合上了水龍頭,說:「來了啊。」
淡定得好像大半夜在別人家洗碗的人,不是她一樣。
短髮,高挑,眉眼間氣質利落。
我在記憶里搜尋半天,也不記得在哪見過這樣一個人。
許子恆也一臉警惕,顯然也不認識她。
我只能先開口,「短信是你發的?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來我家?我爸在哪?」
裡面的人聞言,用圍裙擦乾了手,看了過來。
「你父親好好的,在臥室睡覺。」
之後不答反問,「你知道沈龍嗎?」
我擰起眉心,「沈龍是誰?」
「哦,我忘了你不知道他的名字,那……小龍俠你應該知道吧?」
小龍俠?
這名字耳熟。
我想了半天才記起來,那個被嚇瘋之後,死在精神病院裡的小主播,ID 就叫這個。
「你說的是那個小主播?」
「沒錯。」她點點頭,「他叫沈龍,是我的親弟弟,前幾年跟父母吵架,才輟學去當了主播,但前段時間他忽然失聯,等再見面,就是醫院通知我去領屍體……反正,我一直查他死去的真相。」
我盯着眼前的女人,觀察她是否在說謊。
「我沒必要騙你,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她捋了下頭髮,視線銳利地看過來,「害死我弟弟的那個直播,你也做了,對吧?」
語氣篤定,視線堅定,不像在騙人。
我把拖把扔在了牆角,問她:「你查到了多少?又想通過我知道些什麼?」
「你比我想象中還聰明。」她眼裡划過一絲讚許。
在親眼看到我爸確實好端端地躺在臥室睡覺之後,我也鬆了口氣。
客廳的燈打開了。
許子恆和那女人面對面坐着,氛圍沉悶。
我拿了兩瓶礦泉水出來,在許子恆身邊坐下。
向她介紹我倆,「莊宇,許子恆。」
她也大大方方地給了回應,「沈欣。時間緊迫,我就不賣關子了。我弟弟死了,警方得出的結論是自殺,精神狀況惡化嚴重,但我很清楚,我弟弟不是會自盡的人,尤其在一個月前,他還給我打過電話,很高興地告訴我,有個大老闆賞識他,他馬上就要紅了。而我調查之後發現,我弟弟被送進精神病院前,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那場凶宅直播。我很清楚我弟弟是被人害死的,罪魁禍首就是那場直播,但詭異的是,網上根本找不到關於那場直播的任何錄屏資料。我弟弟死因不明,那家醫院卻禁止探視,還拒絕出示他的診療記錄,而且我每次接近那家醫院,之後都會遭遇意外,就好像有人在暗中控制這一切,阻止我查到真相。」
我下意識開口,「所以我去和仁醫院的時候,你才會點那杯奶茶?」
她點頭,「從我弟弟去世之後,我就辭了職,專門調查這件事,雖然沒能找到真相,但唯一弄清楚的就是,那家醫院的目的不單純,貿然打草驚蛇對誰都沒有好處。」
「你說程飛要害我也是……」
「他在你家附近晃悠,看起來就目的不純。」
「謝謝。」
「不過你怎麼……」
怎麼會跑到我家,還把我爸帶了回來,跟沒事人似的在廚房洗碗?
這些問題我沒問出口,她卻瞭然,解釋,「你請的那個護工太膽小,估計察覺不對,怕惹事,所以把你爸一個人扔在小區門口就走了,我剛好在附近,又知道你家地址,就把人送回來了。」
我對這說法存疑。
掏手機去找那個護工的微信,想問問他現在在哪。
可消息發出去,卻提示我並非對方好友,需要驗證。
紅色的感嘆號異常顯眼。
佐證着沈欣的話。
艹。
我心中暗罵一句,實在沒想到竟然真被那個護工給騙了。
更多的還是懊惱,因為大意,差點讓我爸置身危險中。
收起手機,我又想起了一件事。
「你哪來的鑰匙?」
「你爸開的門,他以為我是你朋友。」
她態度坦然,挑不出任何偽裝的痕跡。
我心情複雜,正打算道謝。
身側卻冷不丁地有人出聲。
「你撒謊。」
轉頭,才發現許子恆直勾勾地盯着沈欣,視線銳利。
沈欣皺眉,「你什麼意思?」
「莊叔叔魂魄不穩,絕非你口中的睡着了那麼簡單,雖然魂魄無傷只是受到了波及,但也說明曾有人在旁鬥法,你是道門中人對吧?」
沈欣身體後傾,防備之意十足,「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我在小區門口認出了他父親,所以送老人家回家,有什麼問題嗎?」
許子恆冷笑,態度意外地強硬,直接伸手去掀沈欣的褲腿。
「那你身上的傷口,又怎麼解釋?」
沈欣動了怒,「你他媽有病,放開我,小心我告你性騷擾!」
一個掀褲腿,一個薅頭髮,客廳里一片混亂。
這變故發生得突然,我聽得雲山霧繞,根本不知道該幫誰。
怕鄰居找上門,只能先勸架。
「你們都冷靜點,有什麼事好好說不行嗎?」
但勸說無果,只能嘗試着把兩人分開。
混亂間,沈欣的牛仔褲下擺還是被許子恆掀開了。
一大片烏青的手掌印,覆蓋了她整圈腳踝,傷處冒着黑氣,隱隱還有擴散趨勢。
許子恆輕哼一聲,回到沙發上整理自己的上衣。
我也愣了,下意識開口,「這是什麼?」
「怨氣入體,現在看似沒什麼影響,但如果放任不管,怨氣會逐步擴散,不出三日就會侵蝕心臟,到時候人也徹底沒救了,會被怨氣操控,成為真正的活屍。」
沈欣冷着臉壓下牛仔褲,「不關你們的事。」
我爸好好的,只是魂魄不穩,因為有人在旁打鬥受到了影響,而沈欣受了重傷,甚至有可能危及性命……
我冷靜下來,說出了那個猜測。
「你救了我爸?」
沈欣別開視線,默認了。
怪不得。
程飛為了抓我,甚至不惜把醫院搞得雞飛狗跳,怎麼可能在沒抓到我的情況下,那麼輕易地放棄?
只能說明他更換了切入點,打算直接找我爸麻煩。
可沈欣救了我爸,又為什麼要隱瞞呢?
我坐直身子,斟酌着如何開口詢問。
許子恆卻搶先開了口。
「你是胎生天眼,對吧?」
沈欣一愣,猛地抬頭看向他,「你怎麼知道?」
這一次,她才終於說了實話。
沈欣開了天眼,能看到鬼魂,所以哪怕她領完屍體之後,根本進不去那家醫院,但依舊能根據醫院附近的冤魂判斷,他們做了很多不能見光的勾當。
所以她提醒我,想活命就不要靠近。
因為當時的我陽氣虛弱,極易被附體。
「那個來找你的年輕人,雖然身上沒有陰氣,但有不少冤魂在他附近徘徊,都是年輕女孩,其中還包括一個跟他血脈相連的嬰兒。」
我出聲詢問:「你說程飛?」
「沒錯,我以為他跟我弟弟的死有關,所以從你家樓下開始,就一直跟着他,直到他追上了那個護工,還把你父親帶到了酒店裡,準備作法……」
「然後你就出手,救下了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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