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發現,日子一天天過去,市監局的調查或許在進行、也或許沒在進行,但這件事給我帶來的風險和影響卻逐日在擴大。
因為我之前拍過澄清視頻,人們都知道我的臉。
早晨我去市場買菜的時候,都能聽到人們在議論我。
甚至有的人還會舉着手機來跟我遠遠的自拍,只要我入鏡了,他就會興高采烈的告訴鏡頭對面的人。
「看,這個就是麵店老闆,他應該已經是回家了,不開店了。點讚萬我就去問問他,那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這些譁眾取寵的小丑,我看了只覺得無語。
這件事帶來的影響比我想的還要大,我甚至一度感覺鎮上所有人都認識我了,更別說每天手機後台還有好多幸災樂禍的吃瓜群眾跟無量同行的不斷抹黑。
一時間,我算是知道什麼叫「眾矢之的」了。
那段時間,我每天過的失魂落魄,每天能睡個小時,連我媽叫我吃飯我都聽不到。
在這麼下去,我想我大概也就離抑鬱症不遠了。
終於,我爸看不下去了。
他坐在我床邊,搖醒我。
「行了,這個店咱不開了。」
我愣了一下。
「啥?」
他清了清嗓子。
「我說,這個店,咱們不開了。」
「之前沒有網絡的時候,我們只是服務病患,大家也都樂得自在,根本不存在什麼公平不公平、曝光不曝光的事兒,可現在不一樣了,咱們區別對待,肯定就會有人不爽。」
「既然這樣,大家就都追求公平吧,這個好事兒,我們不做了。」
「我做了一輩子好事兒,積的德也夠用了,我們好好過、好好種地做自己的事就好了。」
「我和你媽想了想,我們就你這麼一個孩子,你想怎麼就怎麼吧,不管是想開店也好,想打工也好,由你。」
我有些哽咽。
「可是,就任憑他們這麼抹黑你,抹黑我們嗎?」
我爸滄桑的臉上露出了幾分苦笑。
「不然呢,有什麼辦法嗎?人家都說了,確實存在陰陽價的行為,過程不管,但結果總是這樣吧?只能說我們自認倒霉了。」
「社會,就是這樣。」
我突然覺得他本來挺拔的身影瞬間佝僂了下去,一時間心裡五味雜陳。
有了我爸的話,我也不死磕真相了。
在等待真相的日子裡,我去鎮上大大小小的店都應聘了。
大家只要看到我的名字,看到我的臉就能聯想到我的紅星麵館,大多只是吃瓜的,壓根沒一個人想聘用我。
剩下的,也只會說「回去等消息,錄取了通知你」。
我知道,一說這種話就是八九不離十——不會錄用了。
如果說公司不行的話,我又調轉方向,去了小飯店。
別的不說,最起碼扯麵炒菜什麼的,我也能打打下手不是?
可是人家小一點的飯館根本不用這麼多人,大一點的飯館已經配備齊全了,連麵條都是機器壓的。
更何況我「聲名遠揚」,沒幾個店肯用我的。
走啊走啊,我一路走到了礦務局醫院旁的自家飯店,只看了一眼,我就驚了。
原本光潔乾淨的店面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用油漆噴上了「無良商家」「黑心錢」「陰陽面」這些字樣,門前更是被人扔滿了垃圾。
我氣得差點心梗,當下報了警。
等警察來後,我跟他們講了一番事情經過。
他們看了看附近的監控,可惜的是,扔垃圾的人是天黑做的,監控老化,又不是高清夜視,壓根看不清楚什麼。
日出日落,第二天,我家店門口就出現一片狼藉,沒人知道是誰做的,甚至連對方是幾點做的都不知道。
警察嘆了口氣。
「你要是非要報警的話,我們只能帶回去研判,可是你這個案子挺小的,一沒有什麼財務損失,二沒有影響到別人,說實話,贏面不大,除非你自己起訴。」
我懂他的意思。
因為這種小事起訴不值當,更重要的是,我連起訴誰都不知道。
最後草草簽個名字,我就準備離開現場。
沒走兩步,身後一個聲音叫住了我。
「老闆叔叔?」
我下意識回頭。
是上次買面的小姑娘。
要不是因為她,那三個人估計就走了,也不會沒事找事鬧事了。
可我怨不得她頭上,沒有她也會有別人。
要怪只能怪我這事兒乾的本來就不漂亮,我和我爸把所有人都想的太善了。
小姑娘歲,正抱着飯盒看我。
「叔叔,你怎麼不開門啊?我等着買面呢,我爸愛吃……」
她年紀小,也不怎麼看手機,大概不知道我網上的風評現在已經徹底爛了。
我只好大概給她講了下事情經過。
女孩傻了。
「這麼說,是因為我才讓店關門的?聽護士阿姨說,你已經開了好幾年了,他們也經常去你家吃飯,我們同樓層的幾個病友這麼長時間都靠着你家才省出來伙食費的,他們怎麼能這麼對你!」
我搖搖頭。
「不是因為你,跟你沒關係,是我的問題。」
女孩義憤填膺的幫我說話,我怔愣了片刻,內心突然湧上一股暖流。
大概這就是做好事的回報吧。
能讓人這麼記住,也挺好。
我揉了揉她的頭髮。
「等事情過去以後,叔叔也不會開店了,這個店終會盤出去的,希望你們家人的病早日康復,保重身體。」
「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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