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一隻貓,雖為折耳蘭貓身,但我是公元前,龜茲古國聖王鳩摩羅什的靈貓。我還有另一個身份,就是聖王女徒弟凡天死身之前一魄的安身之所。
我是龜茲的聖物,在聖王鳩摩羅什度蒼生時,我相伴在他的左右。
龜茲老國王尊敬我,王后喜愛我,但我師傅多日見我時,眉頭緊皺,心事重重,自我前世凡天雁門出事後,他便不再展顏歡笑。
「喵喵喵~」我凡天為成為一隻貓第一次煩惱。
跟前世一樣,我還是一隻吃貨,但龜茲緊張的戰事,讓百姓吃不飽飯,師傅鳩摩羅什捐出了許多糧食,我生前存在師傅這裡的黃金,也被他全數捐贈了出來,給了龜茲百姓療慰戰爭的苦。
在寺廟裡,我在師傅面前也只是混一個臉熟。
可是,我聖物啊~這供奉的待遇,必須得小小的提高。
今日伙食,師傅只給了我一小碗的齋飯,米粒很硬,很難下咽,這些天,師傅鳩摩羅什為了一件事兒分心,我前世凡天的肉身被馬革裹屍,從雁門送回來。
他要奔走三十里,在關中接應我衣冠回朝。
我白貓趴在師傅的腳下假寐,我想告訴師傅,我已經平安到家。
2
四年前的今日,是我第一次應戰敵國三十萬兵馬。
鬼門坡正面交鋒。
當時我還是十六歲的戰神女將軍,面帶着猙獰的金色面具,手持長槍,以凡家槍法一戰成名。
雖為女兒身,但我不辱使命,成為龜茲邊境的鎮海神針,那一戰,三十萬敵軍全軍覆沒。
我站在腥風血雨中,第一次為戰爭的慘烈震懾自己的內心。
白骨錚錚,氣吞穹廬。
敵可摧,旄頭滅,履胡之腸涉胡血。
龜茲應戰的軍馬只剩下我凡家軍一支精銳的戰團部隊,共計一萬人馬。
戰爭的最後,我騎着自己棗紅色的烈焰烈馬,從殘兵斷桓中緩緩而出,蕭瑟的寒風下,後面的馬隊馱着凡家後人的屍骨。
這一戰後,我再無親人。
從此我為家族榮耀而戰。
在龜茲國內只有一人得我忌憚,此人便是龜茲聖王鳩摩羅什。
他是我在龜茲國唯一的家人。
3
彼時,鳩摩羅什在大乘法上成就斐然。
龜茲戰事穩定他想要到東土傳播佛法。
若不做龜茲女戰神,我也想跟師傅一起離開。
但如今,我成為龜茲國在戰事上唯一的王牌戰將,國家的榮耀讓我不能離開
師傅說,「凡天,龜茲國百姓的安定生活全靠龜茲的將軍們,你也很努力。」
我不服氣的說,「在師傅眼裡,我只是一個很努力的代表嗎?」
我頂嘴的嬌俏模樣倒影在師傅的眼底,他眸光一沉,背過身正聲道,「徒兒,你明白為師不會隨便誇獎人,你的努力,師傅看到了。」
我想,在師傅面前表現的機會來了,要強的我扔給他一柄長槍,隨手自己拿起一把,伸手緊握,而後低喝道,「師傅,我們兩人來比一比!看凡天值不值得更好的誇獎!」
鳩摩羅什不禁笑了起來,聖王鳩摩羅什不僅僅是文僧,也是一名功力強大的武僧,光電石火間,和我打成了平手。
那一天,他看我的模樣里,帶着我看不懂的複雜,有欣賞也有羨慕。
他看我時那雙深邃沉着的眸子帶着星光,就像是落入星河中的凡星。
師傅對我很嚴格,每次跟他談論佛法智慧,都會是一種智力被碾壓的感覺。
而在功夫上深得天賦的我,又獲得了他的喜愛。
這也算是這些年,在廟中跟師傅成為家人,最大的收穫了。
過年那天,龜茲國內熱鬧非凡,師傅早早離開山門,下山去了,到了傍晚,我才看到他回來的身影,我許久沒有吃過葷菜,瘦小的身軀好在氣力不錯,在幹完師傅交代的活兒後,他獎勵給我一隻燒鵝。
如今的戰局,能夠買回燒鵝,還是師傅鳩摩羅什費了好大的周折。
我從小就喜歡吃燒鵝,這件小事兒,還是被師傅知道了。
他說,「凡天,你成長需要營養,以後有師傅一口好吃的,就會有你一口燒鵝!」
我是一個頂級吃貨,師傅發話我自然開心,但我不是巨嬰,當即就回了嘴,「師傅對徒兒不吝嗇,徒兒感謝~徒兒以後用戰功來換!!」
鳩摩羅什好笑的看着我,似乎從他深邃睿智的眼眸中,看到了我的本真, 「你要換什麼?」
我抱着燒鵝的脖子啃着,笑說,「燒鵝!其實,大肥肉、紅燒肉、雞腿都是可以的,但我最喜歡的還是燒鵝!」
鳩摩羅什摸了摸我的頭頂,安撫着我驕傲的情緒,「以後,只要你回家了,師傅就給你做!龜茲需要你!師傅,也.....」需要你!
那年冬天,他說了一半的話,卻是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口了。
第二年開春的時候,萬國高僧來朝。龜茲在西域周邊的關注一下子被推向了高峰。
天沒亮,師傅就不在禪室被接走去了萬國朝寺,我醒來的時候,聽說師傅在萬國朝寺壇蹤殿引經據典,舌戰眾人。
整座萬國朝寺被圍的水泄不通,全場最焦點的人物就是我師傅,鳩摩羅什。
我趕緊出發給我師傅捧場,待到了現場,被這大場面着實吃驚差點掉了下巴。
香火鼎盛的萬國朝寺,堪比千佛聚首,盛景當前,龜茲王族全都在場。
4
我才剛探出小腦袋來,就被師傅鳩摩羅什發現了。
他莞爾的低下頭,那笑容如同清晨的陽光,灑滿了溫暖和親切。也就在這瞬間,已經到了論辯白日化的巔峰對決。
「這朝堂之上,將相名臣?帝尊王室?自古英雄豪傑!誰似我,心繫天下,度蒼生不盡,佛法無疆。」
他的聲音像是一把利刃,茹毛飲血看遍戰爭蒼夷的我不禁勾了勾嘴唇,這才是我的師傅。
高談論辯的師傅自帶光芒,讓人錯不開眼,但師傅就是師傅罷。
我只是他眾多徒弟中收留的一個。
他在我心中是不同的,但這份心思,我絕不會跟任何人說起。
我席地而坐,我凡家戰團一萬人都到了現場,給我師傅鼓掌鼓勁。
這樣的場面,我還是可以支撐的。
龜茲國王看到是我們凡家戰團,朝着我點了點頭,誰知這國王的關注影響力着實大,萬國高僧們的目光全都看到了我這邊。
「龜茲女戰神真漂亮!我還以為長的五大三粗的!那小模樣真嬌俏!」領國的柔然國王看到我時,雙眼都亮了起來,我這個人外冷內熱,即便是王親貴胄跟我攀談,我也不會降低自己的身份。
柔然國王的這句戲言,惹得我凡家軍非常不開心,我們凡家軍捏起一隻只水袋朝着那國王的方向,「砰」的一聲,手心裡水花四濺,水袋破裂掉在我們的腳下。
我凡天雖是女子,但並不是王權可以戲弄的女人。
凡家天團朝着柔然國王眯了眯眼,那可是一萬人一起陣仗,柔然國王小心翼翼的輕咳一聲,挪開了位置,我們的強勢讓他知道,我不容小覷。
但畢竟一國之君,總是要點面子,正當柔然國王向龜茲國王提起我時。
我師傅全都看在眼中,沒過幾分鐘,柔然國王就被請出了萬國朝寺,據說,以後他也別想再加入到這樣的大場面。
師傅毫不遮掩的袒護,讓我不禁心頭一熱,不愧是我師傅。
為了表示自己是一位低調的戰神,
我的小屁股挪了挪位置,坐到了不被關注的觀眾席當中,繼續打盹去了。
當時處於五胡分割的局面,大局之下,西域也不能避免。
如今戰事起,哪裡都不比龜茲安全。
朝會結束,鳩摩羅什站在了我的面前,我感覺到他高大的身影,就像是最大的天然屏障,但柔和的氣息就像是春天裡最溫暖的辰曦。我不想睜開眼睛,我知道是師傅。
他輕咳一聲,轉身側望着我,背着手,顯得有些神秘。接着,他的食指輕輕一彈,仿佛喚醒了一股神秘的力量。我驚醒時,感覺到腰間的短劍已經被拔出,我看着鳩摩羅什,心中充滿了驚奇。
「凡天,看看你,要不是師傅保護你,你現在不就受制於人了?!」
我頗有微言,但沒有表露出來,如果不是師傅,根本就不可能近身。師傅把玩着我的短劍,最後插回到了我的腰間。
「師傅?!」我不在意剛才的插曲,他嗯了一聲,還是像第一次他從戰場上找到我,牽住我的手跟我說,「以後,我鳩摩羅什就是你凡天的家人!」
這一次,師傅他再次牽住了我的手,他說,「凡天,記住今天!」今天是師傅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日。
就在今天,師傅鳩摩羅什被推舉成了聖王,也在今天,我被龜茲國王派到了邊境駐守。師傅以我守靈一年為理由,為我凡家軍實力爭取更多時間。
我凡家軍專門為保護龜茲王族而存在,雖然叫做凡家軍,其實是國王的禁軍。
如今,這支軍隊裡,凡家只有我一人,我做任何事兒,都得如履薄冰。
我抱拳站在師傅的面前,立即說道,「師傅,要是我不是龜茲女戰神,你也不是聖王,我們只是普通的家人,我們可以相安過一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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