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光 5: 赤身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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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深紅色的古舊防盜門和它剛出廠時一樣堅固,防盜鎖在內部被鎖上,嫌疑人范德西挾持着人質正躲在裡面,可能是臥室,可能是廚房,可能是任何一個邊邊角角,范德西雖然患有輕微智力障礙,但他還沒有傻連槍口都不知道躲。 0
沈節帶領着手下刑警站在門外,全副武裝的武警無聲無息嚴陣以待。 0
耳麥里響起不同的聲音。 0
「報告沈隊,陽台和次臥暫時沒有發現嫌疑人和人質的蹤跡。」 0
沈節低聲命令隊員趙子強,「你去外面找個民警去物業把房型圖和小區的業主名單拿過來。」 0
趙子強大步離開,沈節扣弄着下巴上冒出的一顆青春痘,自言自語,「一套很久沒住人的房子,他們是怎麼進去的?」 0
一名實習警員小聲問身邊的石芽,「師姐,隊長從哪兒看出來這套房子很久沒住人了?」 0
石芽朝地面努努嘴,「仔細觀察,塵土圍繞地墊描畫出一個標準的長方形,那是地墊的形狀對吧?那麼厚的塵土需要數月累積,正說明這塊地墊已經有些日子沒被移動過了,可你看它所處的位置和方向,以歪斜的角度貼着牆根,這套房子要是一直住着人,那個人是懶惰到了什麼程度才會連抬抬腳將地墊擺正這樣的小動作都懶得做?」 0
實習警員恍然大悟,繼而又羞赧地說,「就知道背理論知識了,一到真實現場就歇菜。」 0
「沒事,習慣了就好。」 0
派出所民警們等在外面隨時聽候安排,趙子強走出來,眯着眼大略從這些人臉上掃過,「你們誰去物業拿一下小區地形圖、業主名單以及租客登記信息表?」 0
「人質名叫潘朗,今年17歲,就讀於榮慶高中高三一班,她母親潘念真未婚生女,生父不詳,9號樓二單元101室是潘念真名下房產,但兩年前她們母女已經搬離了這座小區。房子一直空着,從未向外出租,潘念真隔個三兩月回來一趟,簡單打掃收拾一下就走,從不過夜。至於房子的內部格局,我可以簡略地畫個圖。」 0
紀覃仇真心不喜歡長篇大論,可偏偏他的腦子轉得比別人快那麼一丟丟,總不好為了自身藏拙而放任違法份子逃之夭夭,如此只能把他腦子裡有的而別人腦子裡沒有的信息、推理過程及結果大堆大堆地傾倒出來。每次說完,他的口腔就幹得像吞了沙粒,余良才知道他的小習慣,他甫一收聲,余良才手裡的礦泉水就遞了過來。 0
趙子強叉着腰,眨巴着眼睛上下打量紀覃仇,高高瘦瘦的竹竿子一根,他一拳能打死十個,就這麼個不成器的玩意兒竟在他面前露了相,他有些惱,端着架子質問紀覃仇,「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0
「從時間上算,她應該是范德西的第一名受害人,只是當時因為證據不足沒有以刑事案件立案,那還是2021年5月份的一個深夜,她逃到警局報案的時候是我負責問詢登記的,之後送她去醫院做了傷痕鑑定和證據採集,由於在她身上沒有發現任何男性殘留的生物痕跡,加之當時她狀態極差,身心都在進行自我攻擊,並且出現了嚴重的自殘甚至自殺行為,無法向我們提供更加詳實有效的信息,這案子慢慢也就擱置下來了。」 0
人心總是浮浮沉沉的,「跟我進去。」趙子強說。 0
 
2021年5月7日凌晨三點17分,紀覃仇輪值,另外兩名同事前去萬聖街處理一起家暴事件,紀覃仇坐在接警台後,將對面金屬椅上四個肚滿腸肥的中年男人以及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年輕女性所交代的情況概括性填入表格。 0
男人說,「我們就是喝了點小酒,在酒吧門口瞅見這美女一身吊帶短裙半夜三更站在那兒,以為是賣春攬客的,哥幾個就想上前交個朋友,絕對沒有別的意思。本來屁大點的事兒,非要辛苦警察同志,浪費警力資源,到底是個母的,就愛沒事找事,你說是吧?小兄弟。」 0
紀覃仇飛快敲擊着鍵盤,「誰是你兄弟,過去坐好了!那位女士,你不用害怕,這裡是警局,你只需要如實說出今晚的遭遇。」 0
女人說,「朋友生日,我們在酒吧開了間包房替她慶祝,但裡面太悶了,在場的幾個男生抽煙抽得太兇,我受不了了,又怕破壞氣憤,所以就偷偷溜出來透口氣,誰知道被這群老流氓看見,圍着我逼問我的微信號,我不肯給,他們就把我拖到黑漆漆的商業街上,撕我的衣服,摸我的胸,把我壓在地上又啃又掐,我拼命反抗,一直喊着『救命』『救命』,但沒有一個人出現,我只能自救,也不管是誰的胳膊肩膀,逮住就咬,一個人被我咬出了血,一個人被我咬掉了一根手指頭,還有一個脫我內褲的人被我用膝蓋用力頂到襠部,趁着他們叫疼,我趕緊打了110。警察同志,我這樣算正當防衛嗎?」 0
「算不算,我說了不管用,你可以發起訴訟……」 0
15歲的潘朗就是這時候推門進來的,披頭散髮,滿臉血污,一張破爛撕裂的編織袋裹着她瘦小的身體,勉強能遮住重點部位,她裸着肩頭,並着雙腿,渾身上下沒一處不是烏青的,更有甚者,順着她的大腿內側不間斷汩汩流淌的鮮血隨着她赤腳走向接待台,身後留下一串清晰的血腳印。 0
 
金屬椅上的年輕女人默不作聲脫下外套披在了潘朗身上。 0
潘朗是個堅強到匪夷所思的孩子,也可能是她用理智強行將剛才的恐怖遭遇屏蔽在大腦深處以保護自身精神不至於異化崩潰,她冷靜又富有邏輯地告訴紀覃仇,在她熟睡的時候有人闖進她的臥室開車把她帶到了一處荒無人煙的地方,應該是在河邊,因為那人撕爛她的睡衣和內褲後隨手一拋衣服就隨着河水遠去了。 0
那人用打火機點燃了她的頭髮,燒掉了她的眉毛,打碎了她的鼻樑,敲掉了她的牙齒,拔去了她的指甲,剪去了她的乳……一系列變態行徑之後,那人對她實施了性侵,事後又用水果刀割開她腹部的皮膚,一道一道刻下一個血淋淋的「范」字,她簡直要疼暈過去,迷迷糊糊地感覺到那人把那把水果刀從下面塞進了她的體內。 0
那人原是打算殺她的,騎在她的身上,兩隻粗糲的大手環住她的頸部,兩根拇指按在她的喉結上,越收越緊,越按越感到窒息……但他輕視了人的求生本能,即便潘朗是個瘦弱的女孩子,摸到一塊石頭,掄起手臂豁出命去砸在他的下丘腦位置,也能把他砸得不省人事。 0
潘朗恐懼至極,又不知道自己此時身在何處,只能挑了一個方向一直跑一直往前沖,衝到了有人煙的地方——一個夜市,露天燒烤,上百張桌子周圍坐滿了食客,他們怪異地打量着她,甚至還有人站起來舉着手機拍視頻開直播,她這才回魂,看到自己一絲不掛! 0
她狼狽逃竄,躲在半人高的垃圾桶後面,上天眷顧她,賞她一個完好無損的環套冰箱的長方體紙殼,她把紙殼套在身上,安穩地呼了口氣,稍一側臉,一個拖着編織袋撿拾垃圾的老頭站在她半米開外的地方,眼珠子泛着精光定定地「品嘗」着她的肉體,這么小的騷貨,夠他饑渴到如狼似虎的二弟回味好幾個月。 0
老頭見她張皇,越發吃准了她膽小怕事,於是上前一步,舉起右手握着的用來夾取瓶瓶罐罐的金屬棍戳在紙殼上, 0
「這片地界歸我管,這紙殼也是我的!脫了!」 0
「爺爺,我被人……」 0
「別說廢話,趕緊脫!再磨蹭,我就親自上手撕了!」 0
哀求無用,哭泣讓他更加興奮,許以錢財,他權當她放屁。 0
「麻溜的!那邊夜市少說有三四百人,只要我喊一嗓子,你身子就被人看光了!」 0
潘朗屈服了,蹲下身子抓住紙箱接地的兩邊,自下而上,國畫般一點一點地展示出每一寸的精美滑膩……他幾乎要伸出手去輕柔地撫摸…… 0
潘朗失去了遮蓋身體的東西,抱着肩膀蹲在地上,不安地警惕着四周。 0
老頭拖着編織袋和紙殼消失在黑夜中,幾秒後,有物品裝車的動靜從那邊傳來,潘朗慌了神,不會有車要打這兒經過吧?這裡為什麼連處藏身的地方都沒有! 0
黑暗中果然有人朝這邊走來,潘朗心驚肉跳地躲到了垃圾桶側面。 0
「小丫頭,」是剛才老頭的聲音「我這有個編織袋,勉強能把你裹住,你要不要?」 0
潘朗冒出頭,「謝謝爺爺!」 0
「爺爺……」老頭咂摸着,顯然喜歡這個稱呼,「你往前走,走到亮着路燈的那條路上,往左拐,不到一里地就是派出所。」 0
「好!」潘朗伸出手接過編織袋,裹在身上,起於胸部止於臀部,湊合能穿,忍不住再次感謝老頭,「爺爺,真的太謝謝您了!」 0
出警的同事回來了,還捎帶着兩名頭破血流的年輕男孩,這使紀覃仇有時間詢問潘朗有關案件的細節,詢問室內,潘朗披着紀覃仇的外套,坐在他對面,手邊放着一杯熱水,她終於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0
「有關行兇者的特徵你知道多少?」 0
「我當時太害怕了,而且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清。」 0
 
「在你和他發生肢體摩擦期間也沒發現什麼特徵?」 0
潘朗眉心微蹙,痛苦地捂住心臟,「我不知道,真的,我知道的都說了……」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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